?
这人不是在前线吗？
何知行有些诧异。
“她要见你？”
“不止，想见见我们——去看看，反正那个小女孩在这边也没什么熟人了。”
子肥泉不等答话，已经发动汽车。
……
……
其实不能说力士满的天无法放晴，就是整个北方联邦似乎都在被阴雨连绵笼罩，他看着龙娘的侧颜，阴阴暗暗的黑白色调似乎特别适合这女孩，性格符合，脸型的弧线也符合，都是这样凌厉且直白，又有着一股英气。
“——你在看我？”
子肥泉不动声色地开了口询问。
……
“嗯，还挺顺眼好看，怎么以前一直没觉得——可能是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呵呵，还记不记得你刚捡到我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看你的——”
？
何知行抱起手，他们正在驶离花盛顿特区，是上次前往六角大楼的方向，记得是要经过一座大桥。
“有么，没感觉，那时你好像在看窗外。”
“有，筹划着怎么给揍回来又不让你破相——这脸花了太可惜，还是留着好，以后用得上。”
……
什么带着浓浓讽刺味的商业互吹，这龙娘把自己当迪维娜了，将要预演等一下和那个小萝莉的互怼吗……
“我是真心的——”
“——我也是。”
子肥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用尾巴挂了个档。
……
好吧。
——
——
何知行不再看她，靠着窗户——他还得和宋绥统一一份说辞才行——
……
诶，那千金刚刚还说过什么来着……
……还请拜托不要让这只龙娘为难——
额。
……
何知行突然有些类似于顿悟的发现，虽然他和主驾驶的这位女孩力量相去甚远，但主导这段关系的却是自己——
这只龙娘反倒是劣势的那一方，她像是一个沉默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把控着尺度，一步步跳着格子，在进攻的同时感受着反馈，只要有一点触碰到底线的行为都会敏感地退让，不断试探——凭着几百岁的直觉, 动作很稚嫩也很质朴。
老树开花，占有欲强，极度理性——这几个标签在她的身上太沉重了，常人根本无法权衡，这只龙娘也只能堪堪重负，像永远悬在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把几个看似与这长生种毫不搭边的词侵染起来——内向，内耗，敏感——
所以说，如果自己移情别恋会怎么样，何知行不敢想——不过不是自己的下场，而是她——
子肥泉是劣势的，她完全无可奈何，内心不会允许自己强制干预，理性甚至让其会走向毁灭的漩涡——就和两人第一次吃饭时说的那样，回到国内的某一天尘归尘土归土。
小女孩踩到了格子外摔在地上，并不会哭闹打滚祈求再次上场的资格，只会默默拍拍身上的灰尘，跺跺脚，抬头看一眼，独自走回家去迎接家长的责骂与鞭打。
……
移情别恋……
何知行苦笑了一下，自己在大学时圈子属于非常小的那一类人，也是最封建的那一类人————
荷尔蒙一次又一次对不同对象的潮起潮落，和在黄色网站里一次又一次选不同资料来自我安慰有什么区别——那性的再次高峰和心的再次萌动岂不是应该同频地一概而论。
……
……
落雨了，子肥泉打开雨刷器，一摆一摆像是理线的双手，把玻璃上的大江大河分流归流，开道入海。
她看了一眼车内后视镜。
“怎么感觉你还在纠结。”
“——没有。”
何知行摇摇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女孩对自己有意，自己比谁都清楚，也更早察觉到——
只是心里并非玩味与捉弄的兴趣，而是充满着怜惜与不舍，又带着些珍视和欣慰，看来这只龙娘说得不错，果然是两情相悦。
……
……
好吧，她从没错过。
——
——
“45师负责前沿阻击，战线在——哦，这个我不能说——”
迪维娜挥挥小手。
“在战斗开始的十五分钟内，南边的爱布拉姆斯和布雷德利呈基本单位为连分布，总量上百越过无人区，在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发动突袭——他们总是在网络上说什么无人机无人机，但是当烈度足够大的时候，我们还是需要人肉来堆成墙。
我下面的两个装甲团在半个小时内就伤亡过半了，指挥链几乎要断掉，我不得不让他们所属的侦查营往后退——当然可能是我们久疏战阵的原因，但那些配合作战的北方联邦陆航也好不到哪去，像烟花一样炸开往下掉，很可怕……也很壮观。”
虽是这样说，小萝莉的眼睛里反倒没有任何恐惧，只有一点点烦躁和厌恶——吸血鬼反倒不嗜血，有点令人费解。
“口子差点就被冲破，幸好我把预备队上得及时——其实和我们欧洲上上世纪排队枪毙没有任何区别，真的——可能唯一的不同就是现在的伤亡率更高了。”
……
“你们也说排队枪毙？”
何知行问，扶了扶同声传译器。
“呵呵，我们还说龙虾兵呢。”
……
眼前的小萝莉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身常服——他们在离总参谋部不远的一家餐厅里，是迪维娜随便选的，又是她请客，和上次的三人座位没有任何变化，依旧靠窗。
——至于这只吸血鬼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并找上二人，她的意思是军队也是有休假的，所属损失较大，需要从本国补充兵员并整编，只能从战场上退下来，前往总参进行战局规划辅助工作。
……
很意外的相遇。
……
“你还是点中餐？”
一直沉默的子肥泉突然出声，显然有些堤防。
“——你们上次不是很喜欢吃吗。”
小萝莉疑惑地问，军靴依旧在半空中晃着够不着地。
……
龙娘叹一口气，从她手里拿过菜单递给何知行，后者看了看两个老不死。
“那我随便点了——”
“没事，长生种最不缺的就是财富积累，你身旁这只龙娘比你想象中的更有钱，甚至可以包下你的后半生。”
迪维娜的手一下子空下来，只好叉起继续讲她的军旅故事，猩红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中闪着光芒。
“其实我们在第一天就把大部分的仗打完了，接下来又是满无休止的拉拉扯扯和战线互推——有效进攻极少，全部都是在磨洋工，无人机满天飞——就和你们在网上看到的一样，不过你们在力士满待过，当然也知道。
45师在不久接到调令，拉到另一边让我拨人负责对一块战线突出部的进攻，打畅进攻开口。
那里是一处小镇，契形插入到阵线内——我让……这个也不能说——我们为了接近付出了极大代价，勒克莱尔的残骸几乎躺满了之间的开阔地——最后还是得叫空军来帮忙。”
……
“一开始没有配备吗。”
“前进指挥部误判，预估兵力与实际兵力相差极大——所以我冲回力士满和他们吵了一架，现在他们让一支摩步旅配合空突上——我发现，人类的支援似乎总是比亚人多那么一点，一点点。”
迪维娜惨然笑笑，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
“我现在对什么德克莱蒙德家的前程不抱希望了，他们自己也该认识到这一点——战后我就回法国在乡下买个小房子与世隔绝，天天躺在葡萄架下晒太阳就好，还得有个酒窖，我的庄园给他们也罢。”
……
晒太阳的吸血鬼……
……
菜上来了，何知行也没点什么太贵的种类，不过还是给迪维娜要了鹅肝和鱼子酱——小萝莉先表示了感谢，然后把它们撤到一边，拿起菜单另点了一份牛排——
“……你们法国人不吃这东西吗——”
“当然吃，但和你们华夏的西湖醋鱼一样，只是好看而已，很少入口——”
……
？
子肥泉一直在旁边沉默地听着两人交谈，突然皱起眉头拉下脸插嘴。
“你知道西湖醋鱼是什么味？”
“额——嘿嘿，当然，”
迪维娜怔了怔，点点头，把金色的头发捋到一边。
“我活了那么久，也知道这边就没有正宗的华夏菜系——所以上次才点给你下肚，还偏要让人家何知行帮你吃，都比我大这么多岁——”
“——故意的还吃得下去真的是难为你。”
龙娘冷笑着咧起嘴。
……
……
两人又开始争锋相对了，何知行已经丧失让她们和解的信心，并没有出言相劝，默默拨着碟里的肉排，看着迪维娜那颤动着的短耳——
失败主义者……
完全看不出来，真的，在他的眼里，这小萝莉一直都是尽职尽责，关爱下属，算是合格的将领——至少比德里克那老头好——
看来自己对于这些长生种还是太嫩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