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救援后,林燚便被移出了地火灵泉室,安置在别院深处一处更加清幽,灵气充沛的独立小院中休养。
此处名为暖阁,院内引有温润的地脉暖流,种植着数株能在炽热环境中生长的珍稀灵植,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淡淡馨香。
林燚渡过了最初几日昏昏沉沉的虚弱期,意识逐渐清明。
每日,有专门的药僮送来根据他恢复情况精心调配的药膳与灵液。
药炎长老每隔两日会来复查一次,确认余毒清理进度和经脉恢复情况。
愈火长老则每日清晨会来一趟,以温和的润脉灵火为林燚疏通经络,加速伤势愈合。
明心长老不再常来,但送来了几卷有宁神静心之效的古简,助林燚调养受创的神魂。
林燚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坐调息,引导融合了地心灵乳精华跟丹药之力以及一丝源种反哺特质的淡金色灵力。
缓缓游走周身,如同春雨滋润干涸的大地,一点一滴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处那枚净火源种在经历了之前的疯狂汲取和青色玉佩的安抚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旋转得更加稳定,表面的淡金赤纹光华内敛,却隐隐有种饱足感,对灵力的吸收变得极有规律。
这一日午后,阳光正好。
林燚披着一件宽松的月白长衫,坐在暖阁小院的紫炎竹躺椅上,闭目感受着阳光透过稀疏竹叶洒在身上的暖意。
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眉宇间的疲态已散去大半,气息悠长平稳。
手中捧着一卷明心长老送来的《清心普善咒》,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院门被轻轻叩响。
“林燚,可方便?” 是炎烈的声音,比平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些随意。
“炎兄请进。” 林燚放下书卷。
炎烈推门而入,今日未穿着正式的少主袍服,只一身简单的赤色常服,衬得身姿挺拔,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俊朗。
手中提着一个赤玉食盒,笑道:“刚得了一些西域火枣和冰镇的赤霞果汁,想着你现在吃着清淡,拿来给你换换口味。”
说着,很自然地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将食盒放下。
“有劳炎兄挂心。” 林燚起身,动作还有些迟缓。炎烈立刻摆手:“坐着别动,你伤未好全。”
两人闲谈了几句近日宗门内外的琐事,炎烈绝口不提登龙台的压力,只说些轻松见闻。
林燚也乐得放松心神!
正说着,院门口的光线似乎被什么遮挡了一下,一道清冷的身影悄然而立。
柳如絮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冰蓝色的眸子扫过院内,在石桌上的食盒和林燚手中的书卷上略作停留。
最后看向林燚:“今日气色好了许多。”
“柳姑娘。” 林燚微笑颔首。
炎烈也转过头,看到柳如絮的瞬间,眼神似乎亮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招呼道:
“柳姑娘也来了,正好,带了火枣和果汁,一起尝尝?”
柳如絮微微摇头:“不用。”
说着走进院内,并未坐下,只是站在一株叶片如同燃烧火焰的“焰心草”旁,目光落在林燚身上。
“恢复得如何?可还有滞涩之处?”
“多谢关心,已无大碍,只是灵力恢复尚需时日。” 林燚答道。
“嗯。” 柳如絮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站着,仿佛在欣赏那株焰心草,又仿佛只是在享受这难得的午后宁静。
阳光透过竹叶,在柳如絮白皙的脸颊和青丝上投下斑驳光影,将那身清冷气质稍稍融化了一丝,竟有种惊心动魄的静谧之美。
炎烈倒了一杯赤霞果汁,推到林燚面前,自己却没喝,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柳如絮的方向。
炎烈看着柳如絮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泽的侧脸,看着那长睫在眼底投下的淡淡阴影。
心中某个地方,仿佛被那株安静的“焰心草”轻轻灼了一下,泛起一丝异样的悸动。
炎烈见过她杀伐决断的冰冷,见过她专注疗伤的沉静,也见过她立于危墙之下的果敢。
却似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她身上这种纯粹的、与世无争的静谧之美。
这与离火宗炽烈张扬的氛围截然不同,却莫名地吸引着他的视线。
炎烈轻咳一声,试图找些话题:“柳仙子此次援手,离火宗上下感激不尽。仙子若在中州有何需要,尽管开口。”
柳如絮转回目光,冰蓝色的眸子平静无波:“分内之事,炎少主不必挂怀。”
然而,或许是此刻阳光太暖,气氛太宁,又或许是炎烈那专注的目光中不含任何杂质。
只有单纯的欣赏与一丝她尚未能完全理解的热切,让柳如絮心中那潭万年冰湖,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瞬。
这丝波动稍纵即逝,快得连柳如絮自己都未来得及捕捉其意义,便已被《冰心诀》运转带来的清冷感压下。
而后微微垂下眼帘,避开了炎烈的视线。
炎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微的避让,心中那丝悸动微微一滞,随即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炎烈知道,有些界限,或许并非现在的自己能够轻易跨越,尤其是面对寒玉谷这样以清冷着称的宗门弟子。
林燚将两人的微妙互动看在眼中,端起果汁抿了一口,岔开话题:
“炎少主,登龙台在即,不知此次对手,可有值得特别注意的?”
提到正事,炎烈立刻收敛心神,神色转为严肃:
“正要与你说。根据最新情报,此次大比,除了玄水宗必然全力针对我等,还有几人需格外警惕…”
详细分析起几位已知的强敌,包括七杀门的一位煞气惊人的弟子,天炎门一位控火之术出神入化的天才。
以及几位来历神秘、实力不详的修士!
柳如絮也静静聆听,偶尔在炎烈提到某些特定属性或战法的对手时,会简短地补充一两句自己的看法,见解往往一针见血。
炎烈听得很认真,看向柳如絮的目光中,欣赏之色愈浓。
夕阳西下,暖阁小院染上一层金红。炎烈与柳如絮相继告辞离去。
林燚独自坐在院中,感受着体内缓缓恢复的力量,以及丹田处那枚波动愈发明显,仿佛随时可能破壳而出的净火源种。
休养的日子宁静而充实,身体的恢复速度超出了长老们的预期。
林燚抬头望向天际最后一抹余晖,眼神平静而坚定。
第二日,晨光熹微。
离火宗别院正门前,气氛肃然。
带队者是一位身着赤金长老袍服、须发皆白、双目开阖间隐有火焰虚影闪烁的老者,此人正是离火宗坐镇天枢城的大长老。
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乃是灵尊境中的强者。
参与大比的五人肃立其后。
炎烈一身赤红劲装,气息沉凝如山,目光锐利,已然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林燚依旧是那身浆洗干净的青色劲装,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眸光湛然,周身气息圆融内敛。
另外三名核心弟子,两男一女,皆是灵师后期修为,眼神中充满斗志与一丝紧张。
柳如絮并未出现在队伍中。
已于昨夜向炎烈和林燚言明,寒玉谷素来中立,不参与中州宗门间的公开大比,此行只为观礼,不会以寒玉谷弟子身份登台。
此刻,或许已在广场某处!
“登龙台乃中州三十年一度之盛事,亦是尔等扬名立万、印证所学之绝佳时机。”
大长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厚重力量。
“待会上了擂台,便是我离火宗的脸面!但记住,胜固可喜,败亦需坦然,保全自身,方为根本。尤其是你,林燚。”
大长老目光转向林燚,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与审视,“伤势初愈,量力而行,莫要强求。”
“晚辈谨记大长老教诲。” 林燚躬身应道。
“出发!”
大长老袖袍一挥,一架由四头神骏的火焰驹牵引的赤金色车辇已稳稳停在门前。
众人登车,车辇无需扬鞭,嘶鸣一声,四蹄腾起赤云,平稳而迅疾地驶离别院,朝着天枢城最中央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