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巨大的身躯从禁林边缘的黑暗中浮现,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峦。
他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无比,仿佛脚下不是土地,而是碎裂的心。
浑浊的泪水顺着他粗犷的脸颊肆意横流,与胡须纠缠在一起,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闪着微弱的光。
他粗壮的双臂以一种近乎神圣的温柔,环抱着那个毫无生气的躯体——哈利软软地垂落着,头向后仰着,额前的黑发了无生气地贴着苍白的皮肤。
在海格身后,伏地魔如同暗夜本身的主宰,缓缓踱出。
——他苍白的面孔上是一种满足的倨傲。
大批食死徒簇拥着他,他们发出胜利的欢呼与嘶叫,魔杖在空中划出邪恶的光弧,如同一个为死亡举行的黑暗凯旋式,正向最后的堡垒——霍格沃茨城堡前的废墟碾压而来。
城堡门厅前的空地上,幸存者们仍在疲惫地喘息,包扎伤口,或在废墟中寻找失落的同伴与希望。
纳威正低着头,无比专注地擦拭着手中那顶几乎被遗忘的分院帽。
指尖拂过天鹅绒上的灰尘与裂口,仿佛能从中汲取某种古老的勇气。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帽子,也像是对自己说:“一定还有办法…一定…”
赫敏的视线原本恍惚地扫过人群,却在触及禁林方向时猛地凝固。
——她瞳孔骤缩,呼吸瞬间停滞。
“海格抱着的…”她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身旁罗恩的胳膊,“纳威,那是谁?!你看见了吗?那是谁?!”
她几乎是在尖叫,却又恐惧于将那个名字说出口,仿佛一旦说出,可怕的现实就会彻底凝固。
纳威茫然抬头,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下一秒,他手中的分院帽“啪嗒”一声掉落在碎石上。
一声撕裂寂静的咆哮骤然炸响——
“哈——利——!!”
布莱克像一头被刺中心脏的困兽,猛地从原地弹起,不顾一切地要向海格冲去。
他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疯狂的、拒绝相信的扭曲。
卢平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他的腰,嘶喊着:“西里斯!等等!别冲动!”
但布莱克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乎要拖着卢平一起扑出去,他的眼中只有海格臂弯里那个身影,世界其他部分都已崩塌。
“哈利·波特——死了!”
伏地魔那高亢、冰冷、带着残忍快意的声音,如同最锋利的冰锥,刺穿了战场上每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
它借由魔法放大,在弥漫着硝烟与悲伤的废墟上空残酷地回荡,宣判着似乎无可更改的终局。
布莱克猛地僵住,挣扎的力量瞬间被抽空。
他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没听懂那句话。
死了?这怎么可能?刚才…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他快碎了,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否认,但眼前海格那崩溃的模样,哈利那毫无生气的姿态,像最毒的诅咒,钉死了他的视线。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嗬嗬声,世界在他眼前失去了色彩和声音。
就在一片死寂与绝望开始吞噬抵抗者最后的意志时,一个平静得近乎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哈利也是用上假死这招了。”
小七目光越过骚动的人群,精准地落在那具“遗体”上,语气里没有惊慌,只有一丝了然和…期待?
“安静!”伏地魔厉声喝道,魔杖随意一挥,一道无形的压力便笼罩全场,压下了所有悲泣、怒吼和难以置信的骚动。
他享受着这绝对的掌控感,猩红的眼睛扫过一张张绝望的脸。
“从今以后,你们跪拜的,信仰的,畏惧的…只有我!”他张开双臂,向着他的追随者们宣告,然后爆发出一种刺耳、充满了扭曲胜利感的狂笑,“哈利·波特死了!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废墟上回荡,刺耳得令人作呕。
“而你们,”他猛地转向霍格沃茨的师生和凤凰社成员,声音变得轻柔,却更具威胁,“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归顺于我,接受新的秩序…或者…”
“或者,就准备迎接真正的黎明。”
这声音并非来自伏地魔,也不是场上任何一人。
它清越、空灵,却蕴含着如同山岳般不可撼动的力量,直接打断了伏地魔的宣言。
紧接着,一声穿透云霄的凤鸣响彻天地!
那不是普通的鸟鸣,而是如同灼热阳光刺破厚重云层,如同熔金流淌过黑暗天际的宣告!
耀眼的金色火焰凭空爆发,并非攻击,而是纯粹的光与热的洗礼,瞬间席卷战场前沿,逼迫得食死徒们惊叫着后退,连伏地魔也不得不抬起袖子,厌恶地遮住那灼目的光芒,被迫后退了两步。
“谁?!”伏地魔的怒喝中第一次带上了惊疑。
他猛地挥袖驱散眼前的金焰余晖,脸上怒气蒸腾,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胆敢在这最后时刻挑衅他的绝对胜利。
然后,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只见那团最夺目的金色火焰中心,一个身影从容地踏步而出。
火焰如同最驯服的仆从,在他身后化作绚烂的披风,旋即消散。
长发和长须一如往昔,在未散的热浪中微微拂动。
眼眸锐利如鹰,平静如深海,正精准地落在伏地魔——汤姆·里德尔——的身上。
还有一个自然就是——菲伊了。
她站在邓布利多身侧半步之后,姿态闲适,甚至还抬手拂了拂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食死徒们,最后定格在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的伏地魔脸上。
“邓布利多?!”伏地魔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那份掌控一切的冰冷,透出难以置信的惊怒,以及一种被彻底愚弄后熊熊燃烧的暴怒,“你居然没死?!”
他原本准备倾泻在胜利上的所有怒火,此刻找到了更炙热的靶子。
“让你失望了,汤姆。”邓布利多乐呵呵地回答,语气轻松得像是在三把扫帚酒吧讨论最新口味的黄油啤酒,甚至还调皮地眨了眨眼。
另一边,布莱克刚刚被“哈利之死”击碎的神智,又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狠狠撞了一下。
他瞪大眼睛,看看邓布利多,又猛地扭头看向身旁——刚才好像…菲伊也在那里?死了?为救自己?记忆与现实猛烈冲突,让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罗恩和赫敏紧紧靠在一起,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只金色飞贼。
他们看看安然无恙的邓布利多,又看看他身边那位“已故”的菲伊,嘴角微微上扬。
而菲伊,迎着伏地魔那足以杀人的目光,优雅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唇角勾起一个明媚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弧度,声音清脆地响彻骤然安静下来的战场:
“哟,小汤姆,”她挥了挥手,像在招呼一个不太讨喜的邻居,“这份‘惊喜’,还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