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芬的声音，像一道惊雷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跳。
电影里英雄的呐喊，瞬间被这充满生活气息的怒吼给比了下去。
秦晓月也被这声呵斥给吼蒙了。
她转过头，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裳，满脸皱纹的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你是谁？”秦晓月下意识地问道，语气里还带着大小姐的傲慢。
张桂芬冷笑一声，向前一步，站到了肖芷涵的前面，形成了一道屏障。
“我是谁？我是顾言洲他妈！”
张桂芬的声音，铿锵有力。
“我倒想问问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大半夜的，穿得花里胡哨的，跑到我们军属大院来，想干什么？”
张桂芬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把秦晓月扫了一遍。
她的目光充满了审视和不屑。
最后，张桂芬的视线停留在秦晓月那烫卷的头发和涂着口红的嘴唇上，嘴角一撇，说：“妖里妖气！”
这四个字，像重磅炸弹，在人群中轰然炸开。
噗嗤。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压抑的笑声，像会传染一样，在人群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妖里妖气，这个词，太精准了！
它把秦晓月营造出来的所有优越感，瞬间击得粉碎。
把她从一个时髦女同志，直接打成了一个不正经的野丫头。
秦晓月的脸，“唰”的一下，涨成了猪肝色。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
“你这个老太太，你怎么说话呢？”
秦晓月气得浑身发抖，连声音都变了调。
“你懂什么！我这叫时髦！是城里最流行的打扮！你个农村来的老太婆，没见识！”
她试图用自己的见识，来反击张桂芬的粗俗。
然而，秦晓月完全低估了张桂芬的战斗力。
在吵架这件事上，十个她，也抵不上一个张桂芬。
“时髦？我呸！”
张桂芬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满脸鄙夷。
“我们正经人家的姑娘，都穿得整整齐齐，朴朴素素的。就你们这种心思不正的，才把自己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到处招摇！”
“还城里？城里怎么了？城里就能不讲道德，破坏军婚了？”
张桂芬的嗓门，越提越高。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诛心。
破坏军婚，这顶大帽子，可不是谁都戴得起的。
在这个年代，这可是能毁掉一个人前途的罪名。
秦晓月被这顶大帽子砸得头晕眼花。
她急了，连忙辩解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破坏军婚了！”
“我只是言洲的同事，我来看看他的家属，有什么不对？”
“同事？”张桂芬冷笑一声，眼睛眯了起来。
“我儿子的同事我见得多了，个个都是好样的，说话办事敞亮得很。”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半夜开着车来，还提着东西，一口一个言洲叫得那么亲热。”
“你那点花花肠子，糊弄鬼呢？”
张桂芬的话，引来了周围军嫂们的一片附和声。
“就是！哪有同事这样的！”
“一看就没安好心！”
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观战的赵秀莲，也站了起来。
她把手里的瓜子壳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走到了张桂芬身边。
“大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赵秀莲先是安抚了一下张桂芬，然后转过头，对着秦晓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位女同志，你可能不了解我们言洲。”
“我们言洲啊，从小就是个老实孩子，眼光也高，他可看不上你这种太时髦的女人。”
赵秀莲把时髦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语气里的嘲讽不言而喻。
“他呀，就喜欢我们芷涵这样的，知书达理，温柔贤惠，会过日子。”
“你看看我们芷涵，多好。人家是临时工，靠自己的本事，一个月也能拿几十块钱工资，从来不乱花一分钱。”
“再看看你，穿金戴银的，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顾家庙小，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赵秀莲的话，像软刀子，插在秦晓月的心窝上。
她不仅把肖芷涵夸上了天，还顺带着把秦晓月贬得一文不值。
一个婆婆，一个邻居，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统一战线。
秦晓月被她们俩的组合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她气得眼圈都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发作，但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军嫂们，又不敢。
秦晓月想跟肖芷涵对话，把矛头指向正主。
但肖芷涵，从始至终，都只是微笑着，站在婆婆的身后。
那笑容，在秦晓月看来，充满了炫耀和嘲弄。
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围观的猴子，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被人踩在了脚下。
这场示威，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了惨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