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腐气味像无形的瘴气，在密闭舱内钻缝蔓延，连引擎的嗡鸣都压不住那股冲鼻的味道。
味道熏得言廷眉头一皱。
他语气平和，“应急物资里有空气清新剂，只能少量用，我喷一下。”
他说着拿出一瓶小巧的喷雾，对着舱内角落轻轻按了两下，淡淡的柑橘香混着薄荷味，总算把那股刺鼻气味压了下去。
苏宁儿松了捏着鼻子的手，小口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向言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感激，
毕竟在这种生死追逃的关头，突然冒出来的“呕吐风波”，实在透着点荒诞的狼狈。
蝰蛇始终盯着前方空域，嘴角却极淡地勾了一下：“还有半小时就能进入安全区边缘，到时候找个隐蔽点换气。现在……都坐稳，他们可能还在后面咬着。”
话音刚落，飞行器轻微地晃了一下，战术屏幕上再次出现两个微弱的红点，正从后方快速逼近。
言廷立刻收起喷雾，重新握住防御操控台的方向键，眼神瞬间恢复了之前的锐利专注。
坟墓把密封袋仔细扎紧，塞进角落的废弃物收纳盒，抹了把嘴，咬牙道：“再来就再来！这次我一定忍住不吐——”
话没说完，飞行器又是一个急转，她立刻闭紧嘴，脸色再次发白，双手死死抓着医疗床的栏杆。
苏宁儿看着她那副强撑又别扭的样子，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这一笑牵扯到胸腔的不适，又轻轻咳嗽起来，却比刚才轻松了不少。
舱内的紧张感再次攀升，但那股短暂的荒诞插曲，却像一剂微妙的调和剂，让几人在生死边缘的紧绷里，多了一丝鲜活的人气。
言廷看着屏幕上的红点，指尖微动，准星悄然瞄准，等待着下一次反击的机会。
而下方的林地飞速后退，飞行器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安全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行器在铅灰色的云层间疯狂穿梭，身后两架“暗河”攻击艇如影随形。方才短暂的喘息已被新一轮的死亡追逐取代。
“他们又咬上来了！”言廷紧盯战术屏幕，指尖在操控台上飞速移动。脉冲炮口再次探出，幽蓝的能量在炮口凝聚。
蝰蛇的声音透过引擎的咆哮传来：“稳住！他们学了乖，不会轻易给你锁定机会！”
果然，两架敌机如毒蛇般在云层中若隐若现，飞行轨迹飘忽不定。一道能量束擦着舱体掠过，飞行器剧烈一震。
“咳……”苏宁儿在颠簸中发出一声压抑的咳嗽，脸色愈发苍白。
言廷分神瞥了她一眼，手下操控却丝毫未停。
他屏住呼吸，——这感觉，
与他在狙击镜后等待致命一击时如出一辙，只不过此刻他指尖掌控的，是足以撕裂天空的毁灭性能量。
机会转瞬即逝！
就在敌机为规避气流而轨迹微滞的刹那，言廷指尖轻颤，锁定准星稳稳套住目标。
“锁定！”
“咻——！”
蓝色脉冲束精准地击中一架敌机的左翼引擎。爆炸的火光在云层中绽放，那架攻击艇拖着黑烟，歪斜着向下坠去。
“猎犬二号受损！左引擎失效！”敌方通讯频道里一片混乱。
代号“秃鹫”的队长声音阴沉：“全体散开！保持压制，别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仅存的一架敌机攻势更猛，能量束如雨点般泼洒而来。
蝰蛇猛地拉起操纵杆，飞行器几乎垂直向上攀升，巨大的过载让所有人都被死死压在座位上。
“不行……又来了……”坟墓脸色发青，死死捂住嘴。
她慌忙抓起另一个密封袋，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呕吐。
酸腐气味再次弥漫。
苏宁儿下意识想抬手捏鼻子，却因虚弱而动作迟缓。
言廷眼疾手快，一边保持着对后方敌机的警戒，一边再次拿起清新剂快速喷洒。
清新的柑橘薄荷味勉强驱散了令人作呕的气息。
“抱歉……”坟墓不好意思地道歉。
没事，省点力气，抓紧。言廷头也不回，声音却意外地平稳。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战术屏幕上，仿佛刚才处理呕吐物和此刻锁定敌机是同样自然的事情。
锁定目标。
就在敌机又一次试图拉近距离的瞬间，言廷果断按下发射钮。
咻———！
脉冲束擦着敌方驾驶舱掠过，虽未直接命中，却迫使对方急速闪避，瞬间拉开了更远的距离。
蝰蛇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干得不错，言廷。那家伙的狙击手感，用在炮击上倒是意外地合适。
他猛地推动操纵杆，坐稳，最后一搏！
飞行器引擎发出过载的轰鸣，骤然向下俯冲！
高度表数字疯狂下跌，他们再次贴近树梢，在茂密的林海上空玩起了致命的贴地飞行。
后方，仅存的飞行员在通讯频道中气急败坏：目标进入超低空区域！雷达信号混乱！请求指示！
沉默片刻，声音冰冷：任务优先级调整。确认小队动向，等待下一步指令。允许......适度减员。
收到。
飞行器在林木间疯狂穿梭，偶尔能听到树枝刮擦底盘的刺耳声响。几分钟后，战术屏幕上的红点终于开始逐渐远离，最终消失在扫描边缘。
舱内一片寂静，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蝰蛇缓缓将飞行器拉升，重新回归平稳航线。
他看了一眼导航图，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松弛：甩掉了。二十分钟后进入安全区边缘。
言廷终于松开了紧握操控台的手，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靠回座椅，长长舒了一口气：他们不会进入罗马区域，暂时安全了。
旁边，坟墓瘫软在座位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中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恍惚。“终于…解脱了。”
苏宁儿轻轻放下一直捂着口鼻的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结...束了...
飞行器划过天际，将死亡追逐甩在身后。混合着能量焦糊味和清新剂的气息中，生死与共的默契在沉默中流淌。
遥远的后方，追击部队正在撤离。目标进入罗马领空，任务终止。小队逃脱。
暗河卫队的追击，以失败告终。
两小时后，飞行器缓缓降落。他们落脚于罗马边境一个偏僻的补给点，此地靠近内日瓦特方向。
夜已深，飞行器需要熄火进行能量自动补充，他们不得不在此停留半夜。
言廷小心地将苏宁儿安置在临时铺好的床铺上，为她盖好保暖毯。
坟墓瘫坐在角落的长椅上，终于不再需要密封袋。
蝰蛇仔细检查着飞行器的受损情况，在夜色中记录着需要维修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