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日傍晚，夕阳把东边的土坡染成赭红色，风卷着枯草碎屑掠过窄路——这是石刚清晨标记的“鬼门关”，路宽不足两米，两侧土坡陡峭，正好能把三十个日军死死卡在里面。陈砚蹲在南边土坡的掩体后，指尖摩挲着腰间的“平安”子弹袋，林晚早上缝补时特意加固了线头，此刻贴着皮肤，透着点暖意。
“营长，都准备好了！”王锐猫着腰跑过来，军裤膝盖处沾着泥，手里攥着弹药清单，“每个伏兵两颗手榴弹，步枪都上了膛，苗族弟兄多带了十把短刀，川军那边张营长说‘保证不让一个鬼子跑’！”
陈砚点点头，抬头望向远处的破庙方向——炊烟刚散，日军该出发了。石刚带着阿吉、阿木等十个苗族士兵，正趴在西边树林里，苗刀斜插在绑腿上，阿木还在树干上刻了最后一道记号，与之前的划痕连成线，确保冲锋时不迷路。“刚哥，俺闻着鬼子的烟味了，应该快到了。”阿吉突然说，他在贵州山里追过熊，鼻子比常人灵，能嗅出百米外的烟火气。
张猛则带着五十个川军弟兄，埋伏在北边土坡，大刀斜挎在肩上，士兵们把帽檐压得低低的，手指扣在手榴弹拉环旁。“都沉住气！”张猛压低声音，“等鬼子全进了窄路，听南边信号再动手，谁先开枪，俺的大刀第一个劈他！”川军士兵们咧嘴笑，却没敢出声，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
二柱子跟着老兵李栓（和牺牲的李老栓同名，贵州同乡）趴在陈砚旁边，手里的步枪是刚缴获的三八大盖，枪托还没磨亮。他偷偷看了眼石刚的方向，心里有点慌，又有点期待——上次白刃战杀了鬼子，这次要跟苗族弟兄学用苗刀，他早把石刚教的“砍腰砍腿”记在心里。“李叔，等下俺能跟石刚哥一起冲不？”二柱子小声问。
李栓拍了拍他的胳膊：“傻娃子，跟着就行，别逞能，苗刀沉，劈的时候用巧劲。”
天色渐渐暗下来，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日军来了。十个日军排成一列，沿着窄路慢慢走，最前面的士兵举着步枪探路，后面的人说说笑笑，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压缩饼干，显然没把黔军放在眼里。他们不知道，之前的岗哨早被石刚捆在芦苇丛里，此刻正被两个黔军士兵看着，连哼都不敢哼。
“再等等，让后面的都进来。”陈砚盯着日军的队伍，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数着，“二十……二十五……三十！”当最后一个日军踏进窄路时，他猛地举起右手，往下一压：“打！”
南边土坡的手榴弹先飞了出去，十几颗黑色的手榴弹在空中划出弧线，落在日军中间，“轰隆！轰隆！”的爆炸声震得土坡都在抖。烟雾瞬间弥漫开来，日军的惨叫声、步枪掉落的“哐当”声混在一起，最前面的三个日军当场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冲啊！”北边的张猛率先跳出土坡，手里的大刀劈向一个慌乱转身的日军，刀光闪过，日军的步枪被劈成两段，紧接着又是一刀，砍中对方的肩膀，鲜血溅在张猛的军装上。川军弟兄们跟着冲下去，大刀挥舞着，把窄路的出口堵得严严实实，日军想往后退，却被挤在中间，根本动弹不得。
“吹芦笙！”石刚在树林里喊。阿吉立刻拿起芦笙，清脆的调子在夜里响起来——这是苗族弟兄约定的冲锋信号。石刚第一个冲出树林，苗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他朝着一个正想爬出土坡的日军扑过去，左手按住对方的肩膀，右手苗刀狠狠劈下，日军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阿木和其他苗族士兵紧随其后，苗刀在他们手里像活过来似的，有的劈向日军的手腕，有的刺向膝盖，没一会儿就有五个日军倒在苗刀下。二柱子跟着冲出来，手里握着石刚给他的短刀，看到一个日军正举枪瞄准石刚，他想都没想，冲上去抱住日军的腰，把短刀捅进对方的肚子。
“好样的！”石刚看到了，喊了一声，又劈倒一个日军。二柱子拔出短刀，手有点抖，却没退，反而跟着阿木一起，朝着另一个日军冲过去——他想起李老栓说的“为家乡而战”，现在他终于明白，这不是口号，是真的要拼尽全力。
战斗没持续多久，三十个日军全被歼灭，没跑掉一个。陈砚走下土坡，看到地上的日军尸体，还有散落的步枪和弹药箱，脸上露出点笑意。张猛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日军指挥刀，刀鞘上刻着“武运长久”，他撇了撇嘴：“啥武运，还不是被咱们砍了！”
石刚正帮二柱子擦短刀上的血，二柱子的脸上沾着泥和血，却笑得灿烂：“石刚哥，俺杀了两个鬼子！用你教的法子，捅肚子！”
“不错，有进步！”石刚拍了拍他的头，又看向陈砚，“营长，鬼子的窝俺们去查了，里面还有点粮食和弹药，都运回来了。”
王锐这时也带着后勤兵过来，开始清点战利品：“营长，缴获二十支三八大盖，三箱子弹，还有五颗未开封的手榴弹，粮食大概有一百斤！”
林晚带着两个医护兵赶来，手里提着药箱，看到伤员不多，松了口气：“就三个轻伤，都是被弹片划伤的，处理下就能归队。”她蹲下来给一个川军士兵包扎，士兵笑着说：“林大夫，这点伤不算啥，能砍死鬼子就行！”
陈砚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暖暖的。川军和黔军的士兵混在一起，有的在擦武器，有的在搬运战利品，有的在帮医护兵照顾伤员，之前的疲惫被胜利的喜悦冲淡了不少。他走到窄路中间，对着士兵们喊：“弟兄们！今晚咱们端了鬼子的窝，以后他们再想袭扰，就得掂量掂量！都抓紧时间休息，明天还要加固阵地，鬼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好！”士兵们的吼声震得枯草都在晃，夜色里，他们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张猛走到陈砚身边，递过来一壶烧酒：“陈营长，喝点暖暖身子！这次伏击，多亏了你指挥得好，不然俺们川军也没这么痛快！”
陈砚接过酒壶，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夜里的凉意：“是咱们联手打得好，川黔军一条心，没什么打不赢的！”
石刚带着苗族弟兄把缴获的步枪搬到战壕里，阿吉还在哼着苗族山歌，调子虽然简单，却透着股高兴。二柱子跟着帮忙，时不时摸一下手里的短刀，那是石刚刚送给他的：“这刀跟着俺砍过三个鬼子，现在给你，以后好好用，多杀鬼子！”
林晚收拾好药箱，走过来对陈砚说：“今晚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之前天天被鬼子袭扰，弟兄们都没休息好。”
“是啊。”陈砚望着远处的日军阵地，夜色里只有零星的灯光，“不过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坂井还没退，后面还有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