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细密，在山林间织起一层灰蒙蒙的纱幕。凌霄屏息凝神，如一道青烟般在林木间穿行，循着那声诡异的狼嚎与金铁交击之声而去。
脚下的落叶吸饱了雨水，踩上去悄无声息。越往深处走，空气中的异样越发明显。起初只是觉得林间过于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随后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混杂在雨水的湿润和泥土的腥味里，让人莫名心悸。
前方的地势渐渐开阔，露出一片乱石嶙峋的荒地。借着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凌霄看清了那里的情形——是个年代久远的乱葬岗。歪斜的墓碑半埋在土里，几口破旧的薄棺暴露在外，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而就在这片荒冢之间，几点幽绿色的磷火正飘忽不定。
凌霄顿住脚步，隐在一棵古松后面。那不是普通的鬼火——它们移动的方式太过诡异，时而聚拢，时而散开，仿佛有生命般在雨中舞动。更让人不安的是，随着它们的移动，空气中的阴冷气息越来越重。
忽然，一阵阴风卷过，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几点磷火猛地聚拢，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白影。白影在空中扭曲着，发出一种非人的呜咽声，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哭泣。
凌霄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不是他之前超度过的那些残魂，这东西的怨气要浓重得多，几乎凝成了实质。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白影散发出的恶意，如同实质的冰针，刺得他皮肤生疼。
通幽术自行运转，他的视野顿时变得不同。只见那白影并非独自一个，而是由无数扭曲的面孔缠绕而成，每一张面孔都带着极致的痛苦与怨恨。它们似乎在挣扎，想要脱离某种束缚，却又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拧在一起。
就在这时，那白影猛地转向他藏身的方向！虽然没有眼睛，但凌霄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
不好！这东西对生人的气息异常敏感！
几乎是同时，那白影发出一声尖啸，化作一道白光直扑而来！速度之快，远超他的预料。
凌霄下意识地后退，同时催动金光咒。柔和的金光自体内涌出，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
白影撞在金光上，发出“嗤”的一声响，像是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它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尖啸，猛地向后弹开，身上冒出缕缕黑烟。
但这一撞也让凌霄气血翻涌。那白影蕴含的阴煞之气远超想象，金光咒虽然能抵挡，消耗的真元却不容小觑。
更糟糕的是，这一下的动静似乎惊动了乱葬岗的其他东西。只见坟茔间又飘起数道白影，大小不一，形态各异，但都散发着同样的怨毒气息。它们在空中盘旋着，渐渐向凌霄所在的位置围拢过来。
凌霄心中凛然。这些东西单个或许不算太强，但数量一多就麻烦了。而且它们似乎受某种本能驱使，对生人有着极强的攻击性。
最先那道白影再次扑来，这次它学聪明了，不再硬撞金光，而是绕着凌霄快速移动，寻找破绽。其他白影也加入围攻，它们时而分散，时而聚拢，发出扰人心神的呜咽声。
金光在它们的攻击下荡漾起阵阵涟漪。凌霄能感觉到真元在快速消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尝试着打出一道驱邪符。符箝化作一道金光射向最近的白影，确实让它退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扑了上来，只是身上的光芒黯淡了几分。
这些东西比想象中难缠！普通的驱邪手段效果有限，除非动用更强的法术…
凌霄眼神一凝，心中已有决断。他不再一味防守，而是主动向前踏出一步，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这一次念诵的不是简单的净天地神咒，而是更加古老晦涩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异的力量，引动周围的天地灵气。
白影们似乎感知到危险，攻击变得更加疯狂。它们不顾金光灼烧，前仆后继地扑上来，尖利的啸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凌霄不为所动，咒文越念越快。随着咒文的进行，他周身开始泛起淡淡的清辉，那清辉越来越亮，最终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所及之处，白影如同遇到烈日的冰雪，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上冒出滚滚黑烟。它们疯狂地想要逃离，却被光柱牢牢吸住，一点点消散瓦解。
当最后一道白影在清辉中化为虚无时，凌霄才缓缓收起法诀，长出了一口气。额头上已满是冷汗，这一下消耗不小。
乱葬岗重归寂静，只有雨声沙沙。但凌霄心中的警惕并未放松——他能感觉到，地底深处还有什么东西在躁动。刚才净化的，恐怕只是浮于表面的怨气罢了。
真正的源头，还深埋在地下。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从乱葬岗深处传来。那声音极其虚弱，却分明是活人发出的！
凌霄心中一凛。这深更半夜，荒山野岭，怎么会有活人？
他小心地循声走去，绕过几个坟包，最终在一处塌陷的墓穴旁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个穿着破烂衣裳的老人，浑身是血，躺在泥泞中奄奄一息。更让凌霄心惊的是，老人身边散落着几张符箓和一把桃木剑——显然也是个修行中人。
老人似乎感觉到有人靠近，艰难地睁开眼。当看到凌霄时，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随即用尽力气抬起手，指向某个方向。
“快…快走…”老人声音嘶哑，带着极致的恐惧，“那东西…要醒了…”
话音未落，整个乱葬岗突然剧烈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