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守阁的寝殿内，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
八重神子那句轻飘飘的话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压在雷电影的心头。
“葬礼…谁的？”影的声音很轻，她似乎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神子的半透明灵体在空中悠闲地转了个圈，狐狸耳朵抖了抖。
“当然是你的，我亲爱的将军大人。不，准确来说，是『雷电将军』的。”
“我不明白。”影的眉头紧锁，“这太荒唐了。身为神明，为自己举办葬礼？这会引起多大的恐慌？稻妻的子民会怎么想？他们会认为他们的神抛弃了他们。”
“不不不，你想得太简单了，影。”神子飘到影的面前，伸出虚幻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恐慌？混乱？那正是我们需要的。一潭死水是钓不到鱼的，只有把水搅浑，那些藏在淤泥里的家伙才会自己浮上来。”
她收回手，语气变得严肃了些。
“博士逃走了，但他带走了人偶的核心碎片。你觉得他会善罢甘甘休吗？他会用尽一切办法分析那块碎片，找出你的弱点。下一次他再来，带来的就不是一个魔偶，可能是整个愚人众的舰队。”
影沉默不语，她知道神子说的是事实。
“更何况，”神子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你现在的情况，你自己最清楚。为了斩断和人偶的链接，你的神之心已经出现了裂痕。里面的力量正在不断流失。你现在，能接下博士的全力一击吗？能再次挥出那『无想的一刀』吗？”
影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我们需要时间。”神子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需要时间来修复神之心，找到新的稳定力量的方式。而我，需要时间来为你扫清障碍，把所有潜在的威胁都揪出来，一次性解决掉。”
“可…葬礼…”影还是无法接受这个方案。
“一个『陨落』的神明，才是最安全的神明。”神子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你想想，当全提瓦特都以为雷电将军已经死了，稻妻失去了守护神，会发生什么？”
影的紫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明悟：“那些觊觎稻妻的势力，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没错！”神子打了个响指，“博士会来，他要确认你的死亡，并且拿走他梦寐以求的神之心。至冬国的女皇会默许，因为这是她计划的一环。稻妻内部那些心怀不轨的旧贵族，也会趁机跳出来，以为这是他们夺回权力的最好时机。”
“我们要做的，就是张开一张大网，把他们全都网进来。然后……”
神子做了一个收网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
“一网打尽。”
影的心绪剧烈地波动着。这个计划太大胆，太疯狂，简直是在用整个稻大妻的命运做赌注。
“如果…失败了呢？”她问。
“没有如果。”神子的语气不容置喙，“因为棋手是我，而棋盘上最重要的那颗子，是你。只要我们彼此信任，这场棋局，我们就不可能输。”
她飘到影的身边，灵体几乎贴着影的脸颊。
“而且，这场戏，也不仅仅是演给提瓦特看的。”神子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别忘了，天上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一个力量流失、神之心不稳的神，对『天理』来说，或许是个不稳定的因素。但一个『死去』的神，就不会再引起任何注意了。这能为你争取到最宝贵的喘息之机。”
『天理』。
这个词让影的身体微微一僵。
她想起了五百年前的坎瑞亚，想起了姐姐的离去。
良久的沉默后，影终于抬起头，看向神子。
“我该怎么做？”
神子笑了，那笑容灿烂得让整个寝殿都明亮了几分。
“很简单。”
“你什么都不用做，好好待在这里，安心恢复你的力量。”
“剩下的，就交给我这位新上任的『摄政大宫司』，为你导演一出好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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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一则由社奉行发布的讣告，通过最快的渠道，传遍了提瓦特的每一个角落。
『奉天守阁遗命，告提瓦特诸国：稻妻之主，鸣神大御所，雷电将军，于日前与魔神残渣之战役中，为护佑稻妻万民，耗尽神力，神躯崩解，陷入无尽沉睡。此乃稻妻举国之哀。自即日起，由鸣神大社宫司八重神子，代行将军权柄，为摄政大宫司。择日，将为雷电将军举行国葬，以慰神明在天之灵。』
消息一出，七国震动。
璃月，玉京台。
凝光将手中的情报放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雷电将军…陨落了？消息可靠吗？”
站在她身旁的刻晴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消息由稻妻社奉行亲自发出，并且已经得到了我们在稻妻的线人确认。天守阁确实已经封锁，稻妻全境都挂上了白幡。”
“真是多事之秋啊…”凝光叹了口气，“岩王帝君离去不久，雷电将军也陷入沉睡。这个时代，确实是在剧烈地变动着。给稻妻回信，就说璃月七星将派代表前往吊唁，静观其变。”
蒙德，西风骑士团。
代理团长琴看着手中的信件，眉头紧锁。
“稻妻的雷神…怎么会这么突然？”
“或许和之前愚人众的行动有关。”一旁的迪卢克擦拭着手中的大剑，声音低沉，“稻妻的锁国令刚刚解除，就发生了这种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某些人的手笔。”
“我明白了。”琴站起身，“我会亲自去一趟稻妻。既是代表蒙德致哀，也是为了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须弥，智慧宫。
大贤者阿扎尔看着报告，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神明也会陨落吗？真是有趣的研究课题。通知下去，教令院将派出一支学者团前往稻妻，『协助』他们研究如何保存神明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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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至冬国。
冰雪覆盖的宫殿深处，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男人单膝跪在冰冷的王座之下。
正是从稻妻狼狈逃回的『博士』。
“所以，你失败了。”
王座之上，冰之女皇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整个大殿的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是的，陛下。”博士低下头，“我低估了雷电影的决心，也低估了那只狐狸的狡猾。我的一个切片被毁掉了。”
“但是，”他话锋一转，从怀中取出一个被层层封印的容器，“我并非一无所获。这是雷电将军人偶的核心碎片，里面蕴含着她力量的根源。更重要的是，我得到了一个更有趣的消息。”
他将稻妻的讣告呈了上去。
冰之女皇看完，沉默了片刻。
“陨落…吗？”她轻声说。
“根据我的分析，可能性很高。”博士说道，“她强行斩断与人偶的链接，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神之心不稳，神力耗尽，最终陷入沉睡，非常符合逻辑。”
“所以，你想做什么？”女皇问。
“陛下，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博士的语气变得狂热起来，“稻妻现在群龙无首，只有一个狐狸在勉力支撑。我请求您，允许我带领舰队，再次前往稻妻。这一次，我不仅要为您带回雷神之心，还要将整个稻妻，变成我们至冬国的后花园！”
女皇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
“准。”
她只说了一个字。
“我只要神之心。其他的，随你处置。”
“遵命，我尊敬的陛下！”
博士恭敬地行了一礼，缓缓退出了大殿。
宫殿的长廊上，另一位执行官，『丑角』皮耶罗正在等他。
“看来，你成功说服陛下了。”皮耶罗开口道。
“陛下只是看到了她想看到的东西。”博士脸上的谦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傲慢。
他看着手中那块核心碎片，冷笑道：“女皇陛下还是那么天真，她以为我想要的，真的只是那一颗小小的神之心吗？”
皮耶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不…那太无趣了。”博士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我想要的，是『神明』本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