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路灯，将交错的树影投在小径上，影影绰绰。
夜风卷起枯叶，沙沙作响，在这片死寂中，成了唯一的声响。
凌风双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走着，脚步在一棵巨大的香樟树下停住。
他没回头，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唇角挑起一道冰冷的弧度。
“跟了这么久，不累？”
“出来吧。”
声音平淡，却在寂静中激起无形的涟漪。
几秒钟后。
沙！沙！沙！
凌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树后，墙角，黑暗的阴影里，一道道黑影踱步而出，将凌风所有的退路彻底封死。
一共七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高近一米九的巨汉，贲张的肌肉几乎要撑裂身上的黑色紧身背心。他脸上横着一道从眼角到嘴角的狰狞刀疤，咧嘴时，那疤痕便活了一般丑陋地扭曲着。
此人，正是赵无极麾下的头号打手，在燕南地下世界以心狠手辣闻名的亡命徒——黑虎！
他身后的六名手下，眼神凶戾，手中拎着泛着寒光的凶器。
雪亮的开山刀，沉重的钢管。
他们投来的视线，是野兽盯着猎物时，那种不带丝毫人性的贪婪与残忍。
一股铁锈般的腥气，开始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黑虎那双野兽般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凌风，发出一阵粗野的狞笑，指骨被他捏得“咔咔”作响。
“小子，感觉倒挺敏锐。”
“能发现我们，算你有点本事。”
他向前踏出两步，脚下的落叶被踩得粉碎。
“我叫黑虎。我们老板想请你去喝杯茶，跟我们走一趟？”
“喝茶？”
凌风掏了掏耳朵，脸上依旧是那副懒洋洋、浑不在意的神情。
“你们老板是哪位？”
“赵无极？”
黑虎眼神一凝，没料到对方会如此干脆地道破天机。
“既然知道是赵先生，那就识相点，自己跟我们走，免得受皮肉之苦。”
“哦……”
凌风拖长了音调，随即，笑了。
那笑容里，是毫不遮掩的轻蔑与极尽嘲弄的讥讽。
“让他自己来请。”
他伸出小拇指，慢条斯理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将指尖上那微不足道的碎屑，对着黑虎的方向，轻轻一弹。
“你们……”
“还不够格。”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凝固了。
黑虎和他手下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嚣张！
这他妈的是他们这辈子见过最嚣张的小子！
在燕南这块地盘上，还从没人敢用这种口气跟赵先生的人说话！
黑虎脸上的狞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火山喷发般的暴怒！那道蜈蚣般的刀疤因肌肉剧烈抽搐而愈发可怖。
“好！”
“好得很！”
黑虎怒极反笑，声音里淬满了冰冷的杀意。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了！”
他猛地一挥手，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兄弟们，上！”
“给我卸了他两条腿！拖走！”
“是，虎哥！”
身后六道身影带着嗜血的戾气，从不同方向猛扑而至！
呼！
最前方的两人，手中的钢管撕裂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一上一下，分袭凌风的太阳穴与膝盖骨，出手便是废人甚至杀人的狠招。
另外四人手中的开山刀在灯光下连成一片森白的刀网，封死了凌风所有闪避的空间。
这群人，手上都沾过不止一条人命！
然而，凌风只是静静站着，连脸上的笑意都懒得收敛。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又是这种无聊的把戏，真是……烦透了。」
两根钢管即将砸中他身体的刹那。
唰！
凌风的身影在原地骤然虚化。
两根钢管，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起！
“铛！”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巨大的反震力道震得那两个打手虎口崩裂，手臂发麻！
人呢？！
两人瞳孔剧烈收缩，心中被无尽的惊骇填满。
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闷响，左侧那人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幅度塌陷下去，整个人被一股沛然巨力轰得离地倒飞，人在半空便喷出一蓬混着内脏碎片的血雾！
咔嚓！
几乎在同一瞬间，右边那人的脖颈则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扼住，随意向旁一甩，一百六七十斤的壮硕身躯便被轻松地抛出十几米远，沉闷地撞上树干，滑落在地，再无声息。
这一切，快到电光石火！
剩下那四个挥舞着砍刀的亡命徒，甚至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们的视网膜中，只捕捉到一道模糊的黑影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随即……
“啊——！”
“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呃啊！”
惨绝人寰的嚎叫接连响起，又戛然而止！
一人的手腕被折成诡异的九十度，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触目惊心。
另一人的膝盖被硬生生踹得反向弯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碎裂声！
最后两人像是被重型卡车迎面撞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口喷鲜血地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剧烈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从第一个人倒下到最后一人失去意识，整个过程，不足三秒。
战斗，结束了。
六个在地下世界凶名赫赫的亡命徒，此刻成了一堆破烂的垃圾，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浓郁的血腥味，彻底笼罩了整条小道。
凌风，缓缓停在了他最初站立的位置附近。
他依旧是那副双手插兜的姿势，从头到尾，他连手指都未曾动过一下。
唯有那双漆黑的眸子里，残留着一丝未曾散尽的、彻骨的冰寒。
死寂。
整条林荫小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黑虎僵在原地。
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脸上的狰狞与暴戾早已被一种见了鬼般的惊骇所取代！
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
只看到一道鬼影闪过，他引以为傲的六个兄弟，在三秒之内，就变成了一地生死不知的烂肉。
这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吗？！
他握着刀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几乎连刀都握不住。
就在这时。
凌风缓缓抬起头，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子，落在了他的身上。
黑虎的身体猛地一僵，呼吸为之一滞。
那一刻，他不再是被一个人盯着，而是被一头来自深渊的凶兽锁定。
那双眸子里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俯瞰蝼蚁般的漠然与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