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与阿曼达的茶会,是为这场战争选定了总司令。那么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则让林杰第一次真正见识到,这位“战争合伙人”是如何调动千军万马的。
阿曼达没有带林杰去拜访任何一位议员,也没有安排任何一场听证会。她做的第一件事,是邀请林杰参加一个在乔治城举办的慈善晚宴。
晚宴的主题是“保护濒危野生动物”,到场的都是华盛顿最顶层的名流、议员的夫人、以及各大基金会的负责人。现场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没有人谈论政治,所有人都在聊艺术、慈善和最近的度假胜地。
林杰有些不解,但阿曼达只是给了他一个微笑,然后便像一只优雅的蝴蝶,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之中。
她与参议院军事委员会主席的夫人,饶有兴致地探讨了半个小时的现代芭蕾。 她与能源部一位副部长的丈夫,约定了下周一起去打高尔夫。 她甚至花了一刻钟,倾听一位掌握着庞大养老基金的犹太富商,抱怨他那匹纯血赛马最近的糟糕表现。
整个晚上,她没有向任何人提及“凤凰计划”,甚至没有提“芯片”这个词。
直到晚宴结束,在回去的车上,阿曼达才像是不经意地对林杰说:
“明天上午十点,m国半导体工业协会(SIA)会发布一份关于‘维护全球半导体供应链开放与公平’的倡议书。” “明天下午三点,劳工部会‘恰好’收到一份匿名举报,对m-core公司在海外工厂的劳工权益问题表示‘严重关切’。” “哦,对了,刚刚那位抱怨赛马的本杰明先生,他旗下的养老基金,是m-core最大的机构股东之一。我想,他明天应该会以‘规避投资风险’为由,建议m-core的董事会,‘重新评估’其在全球范围内的商业合作策略。”
林杰瞳孔骤然收缩。
这就是K街的战争方式。没有硝烟,没有嘶吼,甚至看不见刀光剑影。权力通过一张看不见的、由人情、利益和共同话题编织而成的大网,精准地传递到每一个目标。
这就是“旋转门”的真正含义。权力在政府、资本和游说集团之间,顺滑地流转,无声地改变着世界的样貌。
果然,第二天,一切都如阿曼达所预言的那样发生了。
半导体工业协会的倡议书,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行业内引发了巨大的波澜。虽然没有点名,但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在向“屠龙者”联盟施压,警告他们不要因为一家公司的争斗,而破坏整个行业的“规矩”。
劳工部的“严重关切”,则更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了m-core最敏感、最怕被曝光的角落。
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m-core的内部。本杰明先生的“建议”,让“屠龙者”联盟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阵线,第一次从内部出现了裂痕。华尔街的资本家们,可以为了共同的利益抱团,也同样会为了规避风险而毫不犹豫地抛弃盟友。
短短四十八小时,局势发生了戏剧性的逆转。
第三天上午,大卫·史密斯的电话打了过来,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林!上帝!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但它奏效了!那些该死的供应商,他们……他们又开始给我们供货了!m-core……他们退缩了!”
林杰挂断电话,看着窗外华盛顿湛蓝的天空,心中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升起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赢了,但赢得让他心惊。
阿曼达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兵不血刃地解决了困扰他们数周的生死危机。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力量,让他第一次对“权力”这个词,有了具象化的、令人战栗的理解。
他意识到,自己虽然开启了这场战争,但战争的走向,已经开始被一个更强大的意志所主导。他和阿曼达是“合伙人”,但在华盛顿这个战场上,她才是唯一的将军。
就在这时,他的加密卫星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的另一端,是“雅典娜”那冷静而沉稳的声音。
“老板,听证会的胜利和K街的攻势,让‘零’组织在m国的布局陷入了被动。维克多被迫将大部分注意力,从晶谷转移到了华盛顿。”
林杰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
“是的。”雅典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欧洲那边,他们的防守,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空窗期。”
电话里,雅典娜继续汇报着什么,但林杰的思绪,已经飘向了遥远的大西洋彼岸。
他知道,属于晶谷和华盛顿的战役,暂时告一段落了。
而另一场更神秘、也更重要的战争,那场关于“信标”,关于“7- 8工程”,关于原主林杰死亡真相的战争,即将拉开帷幕。
欧洲,在向他发出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