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会山的喧嚣声犹在耳畔，但当林杰走出那座象征着权力与博弈的白色穹顶建筑时，迎接他的不是胜利者的香槟与欢呼，而是晶谷午后那有些刺眼的阳光，以及阳光下更加清晰的、冰冷的现实。
听证会上的慷慨陈词，像一枚投入舆论湖泊的深水炸弹，激起的浪花足以淹没所有谎言。然而，林杰比任何人都清楚，舆论的胜利，在冰冷的商业法则和国家利益的绞杀机器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们赢了吗？”
返回晶谷临时总部的车上，技术天才宋阳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潮红，那是压抑许久后尽情释放的激动。他刚刚亲眼见证了，自己一行人，是如何用技术和真诚，在全世界面前，将那些不可一世的巨头们驳斥得哑口无言。
林杰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微笑：“不，我们只是……为自己赢得了一张继续留在牌桌上的门票。真正的赌局，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车内的狂热气氛。
是啊，听证会可以赢得道义，但无法神奇地变出芯片。m-core公司可以输掉一场辩论，但他们手中攥着的供应链，依旧是悬在新联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回到租下的那栋别墅时，cmd的cEo大卫·史密斯早已等候多时。这位曾经的“屠龙者”盟友，如今的新晋战友，脸上的神情复杂到了极点。有敬畏，有激动，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焦虑。
“林，你创造了一个奇迹。”史密斯没有多余的寒暄，开门见山，“整个晶谷都为你疯狂，cmd的董事会那群老家伙，甚至提议要为你立一座雕像。”
“我想他们更关心的，应该是cmd的股价吧？”林杰一语道破。
史密斯苦笑一声，摊开手：“没错，股价。今天开盘，cmd的股价飙升了30%，而m-core……你知道的，他们正在经历一场屠杀。但是，林，狂欢是短暂的，我的供应链主管刚刚告诉我，我们用于生产下一代图形加速卡的晶圆，被上游供应商无限期‘推迟’交付了。”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屠龙者’联盟没有死，他们只是换了一种更安静，也更致命的方式，从我们的血管里抽血。”
别墅的会议室里，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这就是胜利的代价。
你以挑战者的姿态，一拳打在了旧日帝王的脸上，让他流了鼻血，丢了面子。但你很快就会发现，他那庞大的身躯，依旧牢牢地占据着房间里的每一寸空间，掌控着空气、水源和食物。
“他们想玩一场消耗战。”林杰走到白板前，眼神锐利如刀，“舆论的压力让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动用法律武器，所以他们选择退回到最原始、也最有效的商战模式——供应链绞杀。”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结构图。
最顶端，是几个寡头一般的原材料与设备供应商，中间是m-core、凤凰电子这样的芯片设计与制造商，最下面，才是cmd和无数依赖他们生存的硬件公司。
“这是一个封闭的生态，一个稳固的金字塔。”林杰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我们之前的胜利，只是在金字塔的底层撬动了一块砖。而现在，金字塔的主人，决定将我们彻底从地基里清除出去。”
“我们有什么牌可以打？”史密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面对这种体系性的碾压，任何天才的商业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
“牌，当然有。”林杰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从宋阳到魏武，再到大卫·史密斯，“‘屠龙者’联盟看起来铁板一块，但他们的本质，是华尔街资本的联合体。只要是资本，就不是为了荣誉而战，而是为了利润。”
他转身，在白板上重重地写下两个字——“利润”。
“我们的舆论胜利，最大的价值不是赢得了掌声，而是向全世界证明了‘凤凰平台’的巨大‘利润’空间。现在，我们需要一个‘翻译’，一个能把这种技术前景，‘翻译’成华尔街最喜欢的语言——金钱、权力和交易的人。”
史密斯皱起眉头：“你是说……说客？”
“不。”林杰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一种史密斯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了猎人、赌徒和战略家的眼神。
“我需要一个军火商。一个能将我们手中‘开放’、‘未来’这些价值观，锻造成最犀利的武器，然后精准地卖给华盛顿K街里，那些最渴望战争的人。”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个在来之前，就已经出现在“雅典娜”情报里的名字。
“我需要去见一个人。一个能让‘旋转门’为我们而转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