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时，额前碎发遮住了表情，肩膀却轻轻颤抖着，“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把该做的事做好，绝不会再给大家添麻烦。”
说完，她又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发梢垂落，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
温父端起骨瓷汤碗，热气氤氲间，他紧绷的眉峰稍稍舒缓。
指节叩了叩碗沿，清脆声响打断了席间凝滞的空气：“行了，都别杵着了，吃饭吧。”
他的目光扫过温倩蜷缩的身影，喉结动了动，声音放软了几分，“二楼客房收拾好了，缺什么跟张妈说。”
银勺搅动着碗里的虫草花，汤汁泛起细碎涟漪，“当初是老爷子把你带回来的，温家说话算话——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没人会赶你走。”
温倩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泪花，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水光。攥着裙摆的手指关节发白：“我、我记住了！”
声音带着破音的沙哑，又慌忙低头，“谢谢叔叔，谢谢......”她咬着嘴唇，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发梢垂落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脖颈处因激动而泛起的红痕。
直到温母轻咳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般起身，椅子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坐下时还不忘将自己的餐盘往桌边挪了挪，仿佛要把存在感缩到最小。
酒店房门刚推开半扇，带着茉莉香的风便裹挟着少女的身影扑面而来。
林星几乎是踉跄着扑进温月怀里，发梢扫过温月颈侧，带着潮湿的凉意。
“月月！”她的声音闷在对方肩头，尾音打着颤，“我还以为你把我丢在这里就不管我了呢，昨天半夜空调突然滴水，我怕得要死......”
温月反手搂住那副瘦得硌人的肩膀，指尖触到她单薄的肩胛骨，心里泛起微微的疼。
“傻丫头，我像是那种人吗？”她故意板起脸，却在瞥见林星泛红的眼眶时，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不先回家探探情况，怎么放心把你接回去？”
林星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委屈的泪花，眼神却有些躲闪。
她下意识地揪着温月外套的衣角，小声嗫嚅：“我就知道你没忘了我......其实这里真的挺好的，有独立卫生间，楼下就是便利店......”
她声音越来越小，“突然去见你的家人，我总觉得自己像个外人，怕说错话......”
“说什么胡话！”温月弹了下她的额头，动作看似不轻，力道却放得很柔。
她捏着林星的脸左右摇晃，“跟我回家，我房间的飘窗能晒到下午三点的太阳，到时候给你铺个软垫，你躺着看一整天书都没人管。”
林星被捏得鼓起腮帮子，水汪汪的眼睛里蓄满控诉：“月月又凶我......我委屈......”
“你委屈个什么劲儿！”温月没忍住笑出声，顺势拍了下她的后背，“赶紧收拾东西，墨迹什么呢？对了我让你看的书你看的怎么样了”
林星顺着温月的目光看向床头，三本书脊泛着诡异粉色的书籍整齐码放，书名在暖黄灯光下透着几分荒诞。
《绿茶的自我修养》，《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白莲花》，《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她抱起双臂，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的毛边：“我每天睡前都在看，可越看越迷糊——这书里教人怎么用柔弱语气说话，怎么装作不经意弄坏别人东西，完全不像正常人会做的事啊！”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温月耳边，“月月，你该不会是被传销组织洗脑了吧？”
温月笑得直不起腰，伸手捏了捏林星软乎乎的脸颊：“说什么呢！这叫‘生存智慧’。”
她随手抽出《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书页间滑落一张夹着的便利贴，上面密密麻麻记满笔记。
“你看，书里写的‘以退为进法’，在关键时刻示弱反而能掌握主动权，多实用。”
她挑眉看向林星，“你再把哭戏练练，要那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是故意的’，却让人忍不住想替你撑腰的效果。”
林星眼睛瞪得溜圆，像只受惊的兔子：“你该不会真打算让我去当间谍吧？说！目标是谁？”
“打住打住！”温月弹了下她的额头，“谍战片看多了？”她拉着林星坐到床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家那位老爷子带回来的女孩，表面柔柔弱弱，实则......”她故意拖长音，“你就把她当成行走的‘宫心计’教材。等你见了她，就知道这些书里的招数有多实用。”
林星歪着头，还是满脸困惑：“可我学这些干嘛？总不能真去和她斗心眼吧？”
温月狡黠一笑，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肚子：“当然是为了防人！等回了家，我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再教会你这些‘防身术’。到时候啊——”
她突然凑到林星耳边，压低声音，“就算有人想耍心眼，也得先过你这关！”
林星“噗嗤”一声笑出来，扑到床上抓起枕头砸向温月：“神神秘秘的！行吧，为了你的糖醋排骨，我就好好学学这些‘歪门邪道’！”
她翻身坐起，眼神突然变得认真，“不过说真的，月月，你不会真的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温月起身整理被弄乱的床单，背对着林星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等你见学有所成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深秋的风裹挟着桂花香掠过铁艺雕花大门，林星仰头望着眼前绵延的罗马柱长廊，鎏金匾额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雕花喷泉里的白天鹅雕塑栩栩如生，喷溅的水珠在半空织出一道彩虹，将整座庄园衬得宛如童话中的城堡。
“月月，这就是你现在住的地方，也是你的家吗？”林星攥着行李箱的手指微微发白，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她脚下踩着的汉白玉台阶泛着温润的光泽，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