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依你这几日观察，谢六对骆九迟可是真心？”越恒仍不甘心，似要从清羽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清羽已跟踪谢绯衣多日，若她对骆九迟真有情意，清羽必能窥见一二。
清羽并未听出越恒话中深意，只如实回禀：“这几日来，他二人形影不离，时常言笑甚欢。谢六小姐每见世子，皆喜形于色，屡次主动近身。还……”
清羽是女子，还是个性情古板拘谨的女子。即便身为暗卫，见惯了各种场面，可提及谢绯衣与世子间那些逾越礼节的亲密举动仍难以启齿，是以密函之中未曾详细记录。
她略作停顿，垂眸继续道：“谢六小姐曾主动亲吻世子，还牵过他的手，亦常有拥抱之举。依属下之见，她应是对世子有意。”
“什么？谢绯依竟然会如此主动？”
越恒猛地抬眼，满是难以置信。他怎么也无法将记忆中那个清冷孤傲、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谢绯衣，和清羽口中那个主动亲近、甚至近乎投怀送抱的形象联系在一起。
一股无名火忽地从心底窜起，直冲头顶，他冷哼一声，话语中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刻薄：“原来她竟这般轻浮放荡，连起码的矜持都不要了。”
从前的越恒，向来从容矜贵，待人接物皆有风度，从不屑口出恶言。可此刻，他却忍不住想用最难听的话去贬低她、否定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强行压下心里那些不该有的念头，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他闭上眼，只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天偶然所见——她衣衫不整、肌肤泛红的模样给迷惑了，才会这样心神不宁，反复想起。
越恒并非没有见过比谢绯衣穿着更大胆的女子，从前面对那些场面，他素来心静如水、不为所动。可唯独对她，竟头一遭心神不宁。
难道是她用了什么高明的手段？
是了……他突然间恍然大悟。
那些女子对他太过殷勤，主动投怀送抱，反倒令他心生厌恶。而谢绯衣却截然不同——她表面疏离冷淡，眼底却藏着灵动的狡黠和俏皮。这份矛盾，配上她那不经意间便动人心魄的容貌，反而更令人难以忘记。
以他的身份与地位，所见女子无一不对他趋之若鹜。即便不主动示好，也会在他面前流露出羞怯和讨好。唯独谢绯衣，从始至终对他冷淡如水，甚至带着几分不屑一顾。
人总是这样，越难以触及的，越叫人念念不忘。越是冷淡以对，就越觉得新奇，越想挑战，也越容易勾起征服的欲望。
越恒一向自认不是只看外表的浅薄之人，可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竟这般可耻地被一个女子扰乱了心神——而她，甚至什么都没做。
此刻，他不知道该恼恨自己，还是该怪罪谢绯衣。
“王爷，”清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据属下观察，谢六小姐性子天真烂漫、活泼单纯。除了世子外，她并未与其他男主有任何越界之举。况且世子已备好聘礼，还请动了长公主，近日便要正式上门提亲。他们既已是未婚夫妻，走得亲近些……也是人之常情。”
清羽自己虽不会如谢六小姐那般行事大胆，却由衷欣赏这般率真明亮的性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替她辩解了几句。
话音刚落，越恒的目光便如利箭般射向她，“清羽，你的话太多了。从今往后，事无巨细，谢绯衣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如实记录，不得有半分遗漏。”
“是！”
清羽顿时屏息垂首，再不敢多言。
她心中暗惊，主子向来温和自持，极少情绪外露，即便是对待未来的齐王妃谢三小姐，也始终从容淡然，何曾像现在这般动怒？
难道……主子他对谢六小姐，真的动了心思？
清羽心中的猜测，越恒并不知晓。
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对谢绯衣究竟怀着怎样的情感。是一时的迷惑，还是真的动了心？他分不清楚。唯一知道的，是此刻莫名的愤怒，以及那份难以忽视的……嫉妒？
“清剑，下药的事查得如何？”越恒转而问道。
“主子，已经查明，此事确是谢成玉所为。谢六小姐只是无辜受到牵连。”
“继续盯紧谢成玉，”越恒语气转冷，“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动手。”
所有算计过他的人，都必须付出代价。
“是，属下明白。”
越恒挥了挥手，“都下去吧。”
“是。”清剑与清羽齐声应道，悄然退出了房间。
越恒重新拿起桌上的信件，一字一句地细阅。
谢绯衣，下药的事当真与你无关？你对本王……就真的从未有过一丝念头？你就这么喜欢骆九迟？
平日里总是端着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没想到遇到心上人，竟也能这般热情主动。天真浪漫？听着只觉讽刺。
亲自教你使鞭？谈笑风生、亲密无间……
谢绯衣，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会一次次被长鞭所伤？从前明明精通鞭法，为何如今却显得这般生疏笨拙？
醉心散……这究竟是什么毒？为何我从未听闻？你又为何向自己的亲姐姐下毒？既然下毒，为何又急着去求解药？为什么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看不明白？
谢绯衣，你还是从前你吗？为什么自从寿宴之后，你就像变了一个人……难道，只是因为我还不够了解你？
越恒心绪纷乱，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直至深夜才勉强入睡。可睡梦中，他又见到了谢绯衣。
她依然穿着那件鹅黄色的抹胸长裙，眸中含情，唇角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一步步向他走近。走在他的面前时，胸前裸露的肌肤与修长的双腿，在昏暗中白得晃眼，无声地散发着诱惑。
忽然，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柔软的唇落在他的侧脸。
他呼吸一滞，一阵前所未有的慌乱席卷而来——可在那惊慌之下，更汹涌的是抑制不住的渴望。他几乎是本能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可下一秒，她怀中的人突然变成了骆九迟。而他自己，却成了局外的旁观者。他眼睁睁看着那两人亲密相拥、深情接吻，怒火几乎将他吞噬……
越恒猛地惊醒，唰地坐起身来，背后已惊出一层冷汗。
他望着空荡的床榻，心底只剩下茫然与羞愤：我竟然对谢绯衣……藏了这般阴暗污秽的心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