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转念一想,她这一走,自己便能和江流单独相处,心情又顿时明朗起来。
果然如徐慧真所说,两人还没聊上几句,就见她已快步返回。
身后跟着的,正是那天见过的片儿爷。
这办事效率,实在是没得挑。
徐慧真进门便笑道:“江流,我运气挺好,片儿爷正好在家,就给你领来了。”
“片儿爷,江流你还记得吧?”
“就是之前托你查关山儿子那件事的人。”
片儿爷一瞧见江流,咧嘴就笑开了:“江先生我哪能不记得,这才过去几天啊,我还没老糊涂呢!”
江流也起身招呼:“片儿爷,又见面了,快请坐。”
他转头又对徐慧真说:“徐老板,片儿爷爱喝酒,麻烦你打二两过来,咱们边喝边聊。”
片儿爷却连连摆手:“别别,这回就不喝了,咱们直接说正事。”
江流点头:“行,那就直接谈。”
片儿爷坐下,瞅了瞅徐慧真和陈雪茹,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徐老板,能不能麻烦你们出去一下?我想单独跟江先生谈。”
陈雪茹听了不太乐意:“你要跟他一个人谈?”
徐慧真倒是笑了笑:“好,你们慢慢聊。”
说完就拉起陈雪茹往外走。
门外,陈雪茹还不太情愿:“你拉我干嘛呀?”
徐慧真白她一眼:“人家有私事要谈,你平时挺明白一个人,怎么一见着喜欢的男人就犯糊涂?”
说着,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往前厅走去。
陈雪茹虽反应过来,还是撇撇嘴没吭声。
屋里,江流一看片儿爷那神情,心里就有数了。
他笑着从口袋里拿出两张大团结,推到片儿爷面前:
“片儿爷,这是之前答应你的酬劳。
要是你带来的消息有用,后面还有更多。”
片儿爷一见到钱,眼睛顿时笑成一条缝,赶忙伸手接了过去:“江先生真是爽快人!”
“你尽管放心,这回我带来的消息绝对管用。”
说着,他迅速把东西揣进了口袋,一副生怕被人抢走的模样。
江流看着这情景,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位片儿爷穿得倒是体面光鲜,
和他们院里的那三位大爷差不多派头,可看这情形,日子混得反而不如他们。
似乎连份正经工作也没有,
整天就在这胡同里游荡。
“片儿爷”
这称呼,在老四九城指的是那些走街串巷、说书唱板的人。
片儿爷见江流面带微笑、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倒了出来。
之前陈雪茹只说了一个大概,
关山的大儿子关大冲确实在前大门开了家古董店,这人原本也是正经做这一行的,
算是继承了他爹关山的心血。
没错,关山也是干这行的。
不过,因为这行当灰产多,
建国后政府大力整顿,这个行业也跟着受创。
他这个古董店偏在这时候开张,
简直是自寻死路。
没撑几年,就快不行了。
江流皱眉问:“你不是说那店几年前就快倒了吗?怎么现在还开着?”
片儿爷接着说:“这就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了。”
“就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大概六七年前吧,
他那店居然又活了过来。”
“本来不少人都想盘下他那铺子,结果全落了空。”
“而且隔了一年,那古董店还重新装修了一遍。”
江流追问:“六七年前?”
片儿爷点头:“没错,就是六七年前。”
江流又问:“那阵子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片儿爷摇头说:“具体变故倒不清楚,但我跟好些同行打听过,据说他突然得了一大笔钱。”
“自那以后,像是转了运,
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稳,
如今已经是东大门最大的一家古董店了。”
……
江流听完,轻轻一笑:
“你们就没去查查,这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儿爷也咧嘴笑了起来:“江先生果然敏锐,知道我确实还打听了些内情。”
“没错,我还真问到了一些消息。”
“关大冲表面上经营着一家古董店,但背地里还从事着另一项不为人知的买卖。”
江流追问:“是什么买卖?”
片儿爷摇了摇头:“似乎和酿酒厂有所牵连,具体细节我也不清楚。
不过,我打听消息的那人曾在醉酒后,朝东北方向指了一下。”
江流疑惑:“东北方向?”
“能否告知你这位朋友的身份?”
片儿爷闻言露出为难的笑容:“江先生,我就是靠这行吃饭的,再往下打听就不合适了吧。”
江流一怔,随即笑道:“说的也是。”
“片儿爷,今天多谢你了。”
“谢谢你打听到这么多消息。”
说着,他又掏出一张十元纸币推了过去。
“这点心意,就当是今天的酬劳。”
片儿爷见这次只有十块钱,虽略显失望,还是利落地接了过来。
“江先生太客气了。”
“往后若还有这类差事,尽管来找我。”
将钱揣进怀里后,片儿爷兴奋地站起身来。
这几日不过四处转了转,
竟赚了三十块钱。
数额不算太大,却也不小,
甚至超过普通人一个月的收入了。
“好。”
江流点头目送他离去。
片儿爷前脚刚走,不过几秒钟工夫,陈雪茹后脚就掀帘而入。
“江流,你们这就谈完了?”
陈雪茹语带诧异。
方才片儿爷进来时还无精打采,出门时却哼着小曲,满面春风,
显然是得了不少好处。
“谈完了。”
江流含笑回应。
其实片儿爷透露的信息虽看似零碎,
细细推敲却暗藏玄机。
譬如关大冲突然暴富的财源来路,
以及那桩需要借古董店掩人耳目的隐秘生意。
从这两点便可推断,
关大冲从事的绝非正当营生,
至少是当下政策所不允许的——
这些情报对他而言至关重要。
正说话间,徐慧真也款步走了进来。
“江流,这就问完了?你给片儿爷塞了多少好处?”
“瞧他刚才走路那神气劲儿。”
“估计给得不少吧?”
江流笑了笑:“没多少,就三十块。”
徐慧真顿时瞪大眼睛,满脸惊讶:“三十块?你给了他三十块?”
她随即苦笑摇头。
“怪不得他那么得意!”
“我早看出他故作神秘,就是想讨点好处。”
“也怪我少说一句。”
“像他这样的,给个五块十块顶天了。”
陈雪茹也附和道:“没错,别看他穿得人模人样。”
“其实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
“前阵子还听人说。”
“他穷得都要卖祖宅了。”
“……”
卖祖宅!
江流听了心中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笑道:“看来我不懂行情。”
“不过片儿爷带来的消息挺有用。”
“这三十块花得不算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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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从不吝啬,只要消息有价值,别说三十,三百他也愿意掏。
徐慧真她们觉得三十块太多,但对江流来说,这钱花得值。
片儿爷是四九城的地头蛇,平时不显眼,可要打听什么事,十个人也顶不上他一个。
这就是他的价值,只是别人没发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陈雪茹和徐慧真见他这么说,也就不再劝了。
三人在后院聊了会儿,就见范金有气喘吁吁地从外头进来,身后跟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那人比范金有矮半个头,大概一米七出头,戴眼镜,长相斯文,透着一股精明。
一看就是和范金有同类的人。
“范金有,回来得挺快啊,还不到半小时。”
江流看了眼时间,迎上前去。
“江老弟,你交代的事,我哪敢怠慢。”
“这位是陶建成。”
“关于古董店的情况,你可以直接问他。”
范金有走进来,顺手将身后的人让到前面。
此人正是那家古董店的公方经理。
江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上前握手道:“你好,陶建成,幸会。”
陶建成进门时已将院中三人看了个清楚。
见江流含笑迎上,便知他是主事之人。
“幸会幸会。”
陶建成微微点头。
江流开门见山:“陶经理,请你来是想了解古董店的事。
能否把店里的账目给我看看?”
陶建成愣了一下:“账目?”
随即望向范金有。
范金有摆手道:“江老弟要看,你就拿给他看吧。
带在身上就现在给他。”
其实范金有也有些意外——江流之前说是找人,怎么突然要看账目?账目记录着店铺所有收支明细,可是经营的核心机密,若被竞争对手掌握就麻烦了。
陶建成虽有疑惑,但见范金有都这么说了,便从随身包里取出一本明细账册。
江流接过账本仔细翻阅,看似随意地问道:“陶经理在店里工作多久了?”
陶建成不假思索:“快两年了。”
“对关大冲这人了解吗?”
“谈不上多了解,但相处还算融洽。”
“他常来店里吗?”
“这怎么说呢……”
陶建成解释道,“古董这行和别的不一样,平时比较清闲。
老话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店里日常生意不多,关大冲平常不太常来。”
江流挑眉:“这么说,他可能好几天都不露面?”
“确实有这种情况。”
“这位同志,你问的这些和店铺有关系吗?”
他此刻仍有些茫然。
来之前,范金有简单提过,说有人想见他,顺便了解古董店的一些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