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真的要送我去幼儿园吗？”朵朵扒着碗沿，小脸上还沾着粥粒，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锋，里面盛满了不敢置信的期待。
陈锋放下筷子，伸手抹去女儿脸上的饭粒，眼神温和而坚定：“当然，爸爸答应过你的。不仅今天送，以后只要爸爸在家，都送你。”
“哇！”朵朵欢呼一声，立刻从凳子上滑下来，跑到里间，抱着妈妈刚给她织好的那件翠绿色小毛衣跑出来，急切地往身上套，“妈妈快帮我穿！我要穿新毛衣！让小朋友们都看看我爸爸！”
林婉秋看着兴奋的女儿，又看看沉稳的丈夫，心中那股不真实感依旧存在，但一种暖融融的踏实感正逐渐将其取代。她默默地帮朵朵穿好毛衣，整理好头发，又用湿毛巾仔细擦干净她的小脸。
一家三口出门时，正是筒子楼最热闹的早上。推着崭新永久自行车的陈锋，穿着新毛衣、小脸红扑扑的朵朵，以及跟在旁边气色明显好转的林婉秋，瞬间成为了全楼的焦点。
“哎哟，朵朵今天真漂亮！这新毛衣真好看！”
“陈锋送孩子上学啊？真是模范爸爸！”
“婉秋，你这毛衣织得真好，这颜色衬得孩子多水灵！”
邻居们的招呼声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讨好，与之前的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判若两人。几个正要送孩子去幼儿园的邻居，也刻意放慢脚步，试图跟他们一家同行。
朵朵紧紧牵着爸爸的手，挺着小胸脯，脸上是藏不住的骄傲和兴奋。她不时偷偷抬头看爸爸高大的侧影，安全感满满。
到了幼儿园门口，正是人最多的时候。陈锋没有像其他家长那样送到门口就走，他蹲下身，仔细帮朵朵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背上那个洗得发白、但缝补得整整齐齐的绿军挎改的小书包。
“朵朵，在幼儿园要听老师的话，跟小朋友好好玩。”陈锋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家长听得清楚。
“嗯！爸爸你下午要第一个来接我！”朵朵用力点头，不忘重申自己的“特权”。
“好，爸爸保证第一个到。”陈锋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这一幕“慈父娇女”的画面，落在其他家长和老师眼里，引来了更多惊叹和议论。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传闻打老婆孩子、酗酒赌博的陈锋，竟能变得如此体贴可靠？
看着朵朵一步三回头、最终雀跃地跑进幼儿园的小小背影，林婉秋站在陈锋身边，第一次没有在众多目光下感到不适和窘迫，反而有一种扬眉吐气的轻松感。
回家的路上，陈锋推着车，与林婉秋并肩走在逐渐清静的巷子里。
“谢谢你。”林婉秋忽然低声说。
陈锋愣了一下，看向她。
“谢谢你……让朵朵这么开心。”林婉秋补充道，目光望着前方，“她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抬着头走路。”
陈锋心中一片柔软，又带着酸楚。“以前是我混账。”他沉声道，“以后，我会让她永远都抬着头走路。”
回到家，关起门来，陈锋将昨晚带回来的钱再次拿出来，进行了更清晰的规划。
“这五百三十块，加上之前剩下的，总共差不多八百块。”陈锋将钱分成几份，“留出一百块作为家里这段时间的生活费和应急。剩下的七百，我打算继续投到下一次去北边的本钱里。这次路子更熟了，争取翻个倍回来。”
林婉秋看着那厚厚的钱，没有像之前那样惊恐，只是轻声问：“还要去？路上……安全吗？”
“放心，有大刘跟着，而且这次我们更有经验。”陈锋语气笃定，“婉秋，这只是开始。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快速积累资本。我向你保证，最多再跑两趟，我们就换个地方住，让朵朵上更好的幼儿园，让你再也不用为柴米油盐发愁。”
他的话语清晰勾勒出一个可期的未来，林婉秋沉默着，最终点了点头。
下午，陈锋果然信守承诺，提前十五分钟就等在了幼儿园门口，依旧是那辆醒目的永久自行车和挺拔的身姿。当朵朵第一个冲出教室，欢呼着扑进他怀里时，周围又是一片羡慕的目光。
回家的路上，朵朵坐在自行车前杠上（陈锋特意用旧棉布缠了一圈，防止硌着她），小嘴叭叭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哪个小朋友夸她毛衣好看了，老师今天表扬她吃饭快了……
陈锋耐心地听着，不时回应两句。夕阳将父女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镀上一层温暖的金光。
晚饭后，陈锋拿出一盒今天顺便买回来的鸡蛋糕，打开印着红字的油纸包，香甜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朵朵吃得满嘴渣渣，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看着女儿香甜的吃相，陈锋状似随意地对林婉秋说：“明天我去看看房子。”
林婉秋一怔：“看房子？”
“嗯。”陈锋语气平静，“筒子楼人多眼杂，不是长久之计。我想找个独门独院的平房，或者……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楼房单元。先了解一下行情。”
他顿了顿，看向林婉秋，眼神深邃，“而且，我打算明天就去打听一下，把朵朵的户口，从你娘家那边，迁到我们自己的户口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