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再次进去的时候，客厅已经没有了交谈的声音。
只见张妍和王素各自品着手中的茶，看向她们。
陆轻沉冷着眼，脸上带着疏离的笑容，整个人不动声色地往封可言的身前挪了挪，替封可言挡住了大半的目光。
这一切的动作都被封可言尽收眼底，心不受控制地流过一股暖流。
轻轻摇晃了一下同陆轻沉十指相扣的手，想给陆轻沉暗示她没事。
“妈，我公司还有事情就先和言言走了，等再有时间了我们回来看您。”
陆轻沉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像是征求张妍的同意，更像是通知一般。
因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把封可言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拿在手里了。
“王阿姨再见。”
“王阿姨再见。”
两人对着王素有礼貌地道别。
车上，封可言看着开车的陆轻沉，终是忍不住说：“就这样走了没事吗？”
陆轻沉分神看了封可言一眼，突然有点坏心眼，想逗逗封可言，于是饶有兴趣地反问，“你觉得会有什么事？”
封可言斟酌开口，“阿姨那边……。”
“没事，例行公事罢了。”
陆轻沉说的轻描淡写，封可言听的惊涛骇浪。
“例行公事？”封可言有些不确定地反问。
“嗯啊，例行公事而已。”
陆轻沉嘴里的例行公事是指她们按照张妍的要求回家看看她，这件事是例行公事。
但显然封可言会错了意，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心此刻瞬间熄灭下来，面上的情绪也变得莫测，沉沉的。
“嗯，例行公事。”她说的有点赌气，但陆轻沉的注意力都在开车上，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封可言情绪的变化。
晚上，陆轻沉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公司的事情，等她想完的时候困意刚好来袭。
就在她酝酿好睡意，准备睡着的时候，倏地睁开双眼。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原本混沌沉闷的大脑此刻被强制唤醒，变得清晰起来。
她转动头，去看睡在一旁的封可言。
只见封可言还保持着刚躺下时的动作，躺的笔直，连手部的动作都没有变动。
卧室窗帘被拉的严实，看陆轻沉还是从她的神态看出了一丝不对劲。
最重要的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同床共枕，她了解封可言的生物钟。
现在时间大概是凌晨一点，按照以往封可言这会儿一定是睡着了。
睡着之后肯定会无意识地翻身，滚到自己身旁来。
但现在还是保持着刚才躺下的动作，那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封可言并没有睡着。
“失眠了？”陆轻沉暗自猜想。
但她又猜不出封可言因何而失眠，她开始因着封可言的失眠而失眠。
听着封可言刻意发出的平稳到过分的呼吸，陆轻沉心底叹了一口气。
她很想问问封可言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但又一想她们现在的关系，陌生人不算陌生人，熟人不算熟人的，自己要是问出口就是过界了，说不定还会惹得封可言厌烦自己。
陆轻沉一颗心七上八下，浮浮沉沉的。
*
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封可言已经不在卧室了。
陆轻沉慢悠悠地起床穿衣，洗漱整理。
“你们昨晚干什么了？黑眼圈这么重！”
客厅。
睡醒的陆子语碰上了无精打采的陆轻沉和刚跑步回来的封可言。眼神在两个人的身上滴溜滴溜看了大半天，八卦的意味不可谓不明显。
看到两人明显的黑眼圈，陆子语拉长语调着打趣。
封可言自一回来就看着陆轻沉，眼里多了份探究和踌躇。
封可言在看陆轻沉，陆轻沉也在看封可言。
只不过陆轻沉的眼神一如往常，温柔的能滴出水。
两人谁都不开口，谁也不想先错开眼。
最后，还是封可言先一步错开眼，不去看陆轻沉过分温柔沉溺的眼神。
她提醒自己，不能贪念，不能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收敛了自己外溢的情绪，看向陆子语，解释，“昨晚没睡好，没事。”
“这样啊——小姨。”陆子语显然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
“你今天不去练车吗？”陆轻沉紧接问。
“今天不练明天练。”
“既然不去练车那就去把早餐做了。”陆轻沉给陆子语安排，“冰箱里面有馄饨，你小姨那碗不要放葱花。”
陆轻沉果断给八卦的陆子语安排了活计。
陆子语：“………………”
“小姑，你确定要这样吗？”陆子语哀嚎无助。
不送她考试，不陪她聊天，不爱她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要她做早餐，还当着她单身狗的面秀一把恩爱。
陆轻沉答应，“乖，中午了带你和你小姨出去吃好吃的。”
听到陆轻沉这样说，陆子语赶紧抓住机会不放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小姨作证。”
陆轻沉看了封可言一眼，又转移看陆子语，道：“不骗你。”
陆子语应，“oK。”
几分钟后，陆子语把一碗没有葱花的馄饨放在封可言面前，语气酸酸地说：“小姨，我小姑特意叮嘱的，不放葱花哦。”
封可言客气，“谢谢子语。”
陆子语又将一碗馄饨放在陆轻沉的面前。
陆轻沉看了眼漂了一层次葱花的馄饨，抬眼又看了看陆子语，表情未动。
*
中午陆轻沉信守承诺，果然开着车带着封可言和陆子语在外面吃。
席间。
“小姑，你昨天又例行公事去了！”陆子语说的笃定。
陆轻沉剥了一只完整的大虾放到封可言的碗里，应“嗯。”
陆子语狗腿地附和，“辛苦辛苦。”
陆子语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小姑很不喜欢回她奶奶家，每年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回来也都是象征性地吃顿饭，吃完就走。甚至有时候连都不吃，只是简单地坐一坐就走。
她总感觉她小姑和她奶奶张妍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两人都遵守着这个平衡，也都不愿意打破这个平衡。
很奇怪。
也很好奇。
但她不想问张妍，又没有胆量问她小姑，只能自己一个人在背后琢磨。
但直到现在也没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陆轻沉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奶奶说的呗。”陆子语回答，“她说我怎么没有跟着你一起回来，我跟她说我要练车，没时间回来。”
陆子语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封可言只听到了四个字。
“例行公事！！！”
她好像理解错了，好像错怪陆轻沉了。
封可言心头一震，不受控制地朝着陆轻沉看去。
看她沉稳的眉眼，白皙的皮肤，好看的无框眼镜，认真剥虾的样子。
许是感受到了封可言视线的焦点，陆轻沉抬起头，朝着封可言清浅一笑，揉着声音问怎么了。
“没事。”
她总不能告诉陆轻沉她从昨天到今天不开心是因为她以为的“例行公事”吧。
这要是说出去，她肯定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