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山方向的爆炸声隐隐传来，如同沉闷的鼓点，敲打在林卫东和周永泉的心上。两人跟在向导岩鹰身后，在茂密得几乎不见天日的热带雨林中拼命穿行，每一次听到那遥远的轰鸣，心都会猛地一沉。
“快！再快一点！”周永泉低声催促，他的脸色在兴奋剂作用下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伤口处的绷带已经被汗水和新渗出的血迹浸透，但他奔跑的脚步却异常坚定。时间，就是族人的生命，也是他们唯一的胜算。
岩鹰如同真正的山鹰，在复杂的地形中如履平地，他选择的路线的确极其隐蔽，多是沿着兽径或干涸的河床，最大限度地避开了可能存在的耳目。
大约急行了一个多小时，岩鹰突然停下脚步，蹲下身，示意后面两人隐蔽。他拨开前方一丛巨大的蕨类植物，压低声音道：“到了，‘恶魔之眼’。”，
林卫东和周永泉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望去。
眼前是一片令人震撼的景象。两座陡峭的山崖如同被巨斧劈开，形成一道深邃的峡谷，谷底雾气缭绕，隐约能听到湍急的水流声。峡谷的入口处，地势相对平缓，可以看到一些明显的人工痕迹：用沙袋和铁丝网垒建的简易工事、几个迷彩帐篷、甚至还有一台用树枝伪装的小型发电机。几个穿着杂乱军装、挎着AK步枪的士兵在营地外围懒散地巡逻。
而在营地中央，最为显眼的，是一个架设在高处的、由几个天线和一块太阳能电池板组成的装置，旁边还停着一辆经过改装的、车顶装着碟形天线的吉普车。
“控制站！”周永泉眼中精光一闪，肯定地说道，“那台吉普车是移动指挥车，高处的天线是数据链终端。无人机的控制信号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目标确认！但如何接近并摧毁，成了摆在眼前的难题。
营地守卫看起来不算特别严密，大约有十人左右，但占据着有利地形，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
“岩鹰，还有更近的、能观察到营地内部情况的位置吗？”周永泉问道。
岩鹰点了点头，指了指侧面一道更为陡峭、布满湿滑青苔的岩壁：“上面，有个鹰巢，能看到下面大部分地方。但路很难走，很危险。”
“带我们上去！”周永泉毫不犹豫。
三人借助藤蔓和岩石缝隙，艰难地攀爬上那道岩壁。果然，在一个突出的岩石平台上，可以将下方营地的大部分布局尽收眼底。
周永泉拿出一个微型望远镜（从俘虏身上缴获），仔细观察起来。林卫东也凝神望去。
营地除了士兵，还有两个穿着卡其色工装、看起来像是技术人员的人，正坐在吉普车旁的操作台前，盯着屏幕。帐篷里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守卫分三班，巡逻有固定间隙……技术人员是关键……”周永泉一边观察，一边低声分析，大脑飞速运转，制定着行动计划，“强攻不行，只能智取。最好的办法是制造混乱，趁乱接近，炸掉控制设备和发电机。”
“怎么制造混乱？”林卫东问。
周永泉的目光落在了峡谷一侧，那里有一条小溪流入营地附近，形成了一个小水潭。“看到那个水潭了吗？那是他们的水源。岩鹰，这附近有没有毒性不强，但能让人短时间内剧烈腹痛、呕吐的植物或者蘑菇？”
岩鹰想了想，眼睛一亮，快速用土语说了几句，然后比划着。
周永泉听明白了：“你说有一种红色的蘑菇，捣碎后混入水里，很快就能起效？”
岩鹰用力点头。
“好！林工，你和我负责准备爆破物。岩鹰，你去弄那种蘑菇，想办法投进水潭里。等营地大部分人失去战斗力，我们再动手！”周永泉迅速分配任务。
这是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依赖于时机和运气。但眼下，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岩鹰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岩壁，去寻找毒蘑菇。周永泉则带着林卫东，开始利用有限的资源制作简易爆炸物。他们手头有从俘虏身上搜刮的几颗手榴弹，以及周永泉随身携带的、用于紧急情况的高能塑性炸药。周永泉熟练地将炸药分成小块，配上简易引信，制作了几个遥控起爆的炸药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圣山方向又传来两次爆炸声，每一次都让林卫东的心揪紧。他不知道山洞里的情况如何，只能祈祷乍蓬他们能撑住。
大约半小时后，岩鹰回来了，手里拿着几株颜色鲜艳的红色蘑菇。他再次潜行到水潭附近，利用巡逻的间隙，将捣碎的蘑菇汁液迅速倒入水中，然后悄然后撤。
接下来，就是焦灼的等待。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营地开始出现异常。先是几个喝了水的士兵突然捂着肚子蹲下，接着呕吐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混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连帐篷里的人也跑了出来，情况类似。那两个技术人员似乎比较谨慎，喝水少，但也显得焦躁不安，不停地对着对讲机喊着什么。
“机会来了！”周永泉低喝一声，“行动！”
三人如同猎豹般冲下岩壁，利用草丛和帐篷的掩护，快速向营地中心突进！周永泉虽然受伤，但动作依然迅捷，他负责解决零星的、还有抵抗能力的哨兵，精准而无声。林卫东和岩鹰紧随其后，心脏狂跳。
很快，他们接近了那辆吉普车和天线控制台。两个技术人员正试图重启设备，其中一个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掏枪，就被周永泉一枪撂倒。另一个吓得举手投降。
“林工，安装炸药！岩鹰，警戒！”周永泉命令道，同时用枪指着那名投降的技术员，“说！无人机还有多久续航？下一步指令是什么？！”
那名技术员吓得魂飞魄散，结结巴巴地用英语回答：“还……还有大概二十分钟续航……刚……刚刚接到指令……确认……确认圣山有热源信号聚集……准备……准备进行覆盖式火箭弹攻击……”
覆盖式攻击！这意味着无人机将倾泻所有弹药，彻底摧毁那片区域！山洞再隐蔽，也难逃一劫！
“取消指令！立刻！”周永泉用枪顶住他的脑袋。
“取……取消不了！指令是加密的，一旦发出……除非控制站被毁……或者……或者有更高权限的指令覆盖……”技术员面如土色。
更高权限？周永泉心念电转，猛地问道：“你们的通讯频道！能不能联系到下达指令的人？‘掌柜’是谁？！”
技术员茫然地摇头：“我……我不知道什么‘掌柜’……我们只听从‘信使’的指令……通过卫星电话……”
线索似乎又断了！
就在这时，林卫东已经将炸药安装在了吉普车的控制台和发电机上。“好了！”
“撤！”周永泉毫不犹豫，一枪托打晕了技术员，三人迅速向预定撤离点狂奔。
跑出足够远的距离后，周永泉按下了起爆器！
轰！轰！
两声剧烈的爆炸从身后营地传来，火光冲天，控制设备和发电机瞬间被炸成了碎片！
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同一时间，天空中那令人不安的“嗡——”声，突然变得杂乱、断断续续，随后，彻底消失！
成功了！无人机失去了控制，要么坠毁，要么按照预设程序飞向无人区！
圣山的危机，暂时解除了！
三人瘫坐在丛林里，大口喘着气，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然而，他们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
周永泉突然皱起眉头，侧耳倾听。除了风吹过树林的声音，还有一种极其微弱的、规律的“滴滴”声，从爆炸的方向传来。
“不对劲……”他挣扎着站起来，“回去看看！”
他们小心翼翼地返回已成废墟的营地。那“滴滴”声来自于一辆被炸毁的吉普车残骸下方，一个半埋在土里的、厚厚的金属箱子。箱子的一角被炸开，露出了里面复杂的线路和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小灯。
“这是……？”林卫东疑惑。
周永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这是……卫星数据存储和自动上传装置！它可能在控制站被毁前，自动将最后一段时间的数据，包括无人机的侦察画面和定位信息，发送到了某个备份服务器！”
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那个箱子，在箱子内侧，他看到了一个模糊但熟悉的烙印——那个齿轮状的符号！符号下面，还有一行细小的英文缩写：**“A.c.c.o.U.N.t”**。
“Account？”林卫东念了出来。
“不……”周永泉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不是‘Account’……如果和齿轮符号联系在一起……这很可能是一个缩写……**‘Automated central control of Unified Networks & transactions’**……统一网络与交易自动中央控制……”
他抬起头，看向林卫东，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林工，我们可能……弄错了……”
“ ‘掌柜’（Zhang Gui）……也许根本不是一个‘人’……”
“它可能是一个……**人工智能系统**的代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