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玉知道她这样的人，身子上其实没啥毛病，不过惊吓过后，更需要人好言安抚。就柔声道：“我是长房那边的二姑娘。没事的，大夫很快来了，老太太也很快来了。”
“老太太”三个字入耳，晓丽惊悸的眸子明显松弛了下来：“好，好，好……”
因李谦没资格请御医，赵嬷嬷去后街请了相熟大夫来。
那大夫倒也有几分本事的，兴许是平日给半掩门野姑娘们瞧病瞧出心得来了，也没有因为晓丽是李大人的外室而胆怯，该瞧舌头瞧舌头，该把脉把脉，说：“摔跤没有大事。就是平日喝的补品药渣能不能给小的看看？”
赵嬷嬷一听，脸色就变了！
同样脸色变的，还有恰好走到门口的李母！！
这次，李母没有赶姐妹们。
径直进了屋子，说：“大夫，好生瞧瞧。我小儿子屋里姨娘的肚子，可不能有闪失！！”
话短意思长。
一屋子人，全变了脸色！！
相比之下，李泽玉和晓丽，成了屋子里唯二俩懵圈脸。晓丽见到李母，就抓住了救命稻草，哀哀的道：“老祖宗，救救我，救救我儿子……”
李母替了李泽玉的位置，陪在晓丽身边：“你放心。老身替你做主。”
姐妹仨人并排站角落里。
眼见送药渣来的是赵嬷嬷，李母眸子闪了闪，问：“老货，怎么是你？”
赵嬷嬷低着头回道：“老太太，姑娘领着老身和木茉来帮扶晓丽……姨娘的。”
李母点头：“做得很好。回头领赏吧。东珠，南珠，你们两个接手。”
赵嬷嬷就退了下去。东珠南珠两个虽是年轻姑娘，跟了李母多年，做事老练得很。
大夫翻了药渣，观其形，辨其色，闻其味，尝其甘苦，道：“这些补品并无异常，就是用料太过，火气过旺。原本胎儿在母体里，就是纯阳之体，再过补了，很容易血崩，母子双亡。也就是侯府富贵人家，才能用出这般隐蔽手段。如果是外面小门小户，就是一剂绿头苍蝇汤下去，管她死活了。”
李母面沉如水，命人封了二两金子，打发走了大夫。
她道：“太医到了没？”
“在门外候着呢。”
“请太医也来瞧瞧。就说是谦哥儿的如夫人，不许欺瞒。”
等到太医来也看了，说辞跟后巷大夫差不多。所不同的是，太医立刻就调整了补品方子，说按照他抓的方子吃下去，可调理血气。过两个月，再换方子。
李母一直阴沉沉的脸，才算露出一丝丝笑容，封了个大红包给太医之后，忙忙的打发人按方子抓药。
一直看着晓丽喝了药，消停下来，李母留了南珠照顾她，才对左右人等道：“我们走吧，别闹着她了。让她好生歇歇。”
李泽佳不懂就问：“祖母，这般大张旗鼓的，会不会让她飘了，有了痴心妄想？”
“傻孩子，你说什么话啊？”李母耐心地道，“人又不是草木，哪儿能一味拿捏敲打？就算是草木，也得阳光雨露，施肥松土不是？给几顿好吃好喝的就能抖搂起来不知道祖坟朝那边的，用老百姓的话说一句，叫二百五，缺心眼，没点数。那样的渣滓还是少。”
三个女孩子都听住了。
李母说：“我知道你们几个最近接二连三的被白眼狼吓怕了。不过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是？这里面，还有一个‘尺度’的说法，那才是玄妙之处呢。”
李泽玉忍不住在心里猛猛鼓掌：好厉害！姜果然是老的辣啊！
李母命人把林氏带过来。
李泽佳道：“祖母，我们三个还有别的事，先回避下？”
“不。不必。”李母道，“你们坐在隔扇后面听着。有些事情，一味忌讳没用的。哪怕你们这会儿不吃猪肉，也先看看猪跑。”
李泽玉没忍住：“噗嗤。”
老太太太可爱了。
仨人坐在隔扇后面，说起了悄悄话。李泽佳这时候才有机会跟两个妹妹解释方才李母的用意：“当众这么说，就是抬了晓丽做姨娘了。日后就是半个主子。她的孩子身份也有了保障。可比一般的外室子强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如果不是祖母被气坏了，才不会开这种先例。”
李泽玉点点头，又问：“那我姨娘是怎么进府来的？”
“你现在已经是在母亲名下的了，要记着，你也是嫡出小姐。可以叫姨娘，别说‘我’字。”李泽佳纠正，“不过你问的，我不清楚。从我记事开始，单姨娘就在府里了，而且跟母亲感情融洽。还是母亲跟单姨娘说，要有个孩子傍身，才有了你的呢。”
李泽玉没想到自己身上的故事一点都不狗血，还顺利得有些过头，“噢——”
李泽佳一看，乐了：“怎么？还不大满意？？你就非得要给自己编一出传奇故事里的那种离奇身世不成？那真没有。”
逗得李泽瑜笑个不停，李泽玉也没崩住，直笑：“是是是，平平淡淡才是福。”
上辈子得了一身疑难杂症，到后来，走到哪个医院就被哪个医院的大佬们带着学生当典型病案研究……她受够了这样的“离奇”了。
李泽瑜道：“林氏吃醋，这是不是传说中的，去母留子？”
一句话，大家默了默。
李泽玉道：“可怕……”
李泽瑜叹气：“祖母好生气。我们看看怎么说。唉，好想快点长大，这样能够跟姐姐们那样，学着掌管中馈，家里里里外外，都可以说了算。”
李泽玉道：“现在就可以啊。古嬷嬷是个好人，听说，她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可以跟她请教。然后先把自己的院子收拾起来，古人说过，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等你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了，别人看在眼内，自然觉得你是个可堪信任的。顺理成章的，就能肩负更大的重任了。”
“喔……”李泽瑜垂眸，默默吃茶，心里叹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从对大姐姐的无脑崇拜，变成了对两个姐姐平起平坐的无脑崇拜了。
什么时候才能像两位姐姐那样，可以各自独当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