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墨尘才真正体会到“太初一界”的荒诞与残酷,也见识了老卡尔如蟑螂般顽强的生命力。
他们找到了一辆悬浮车,与其说是车,不如说是一堆勉强拼凑在一起的废铁。它半埋在一座由数据终端和民用引擎残骸堆成的小山下,外壳布满凹痕和腐蚀的痕迹,一侧的悬浮引擎已经不翼而飞,另一侧也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
“老掉牙的‘工蚁’III型,民用基础款,还是被淘汰了十几代的货色。”老卡尔用手抹开控制面板上的污垢,语气却带着一丝看到老朋友的感慨,“没想到这破烂玩意儿居然没被完全分解掉。”
“能修好吗?”墨尘看着这堆废铁,心里没底。
“废话!”老卡尔瞪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技术人士特有的光芒,“在这鬼地方,能动的就是爷!有没有工具和零件才是问题。”
修车的过程,漫长而枯燥,持续了将近一个标准月(他们依旧沿用联邦的时间概念)。老卡尔像个经验丰富的外科医生,带着墨尘在无边的金属垃圾场里“寻宝”。一块能量衰减不算太严重的旧电池,几段还能传导能量的线缆,一个勉强能用的陀螺仪……每一次发现都像是一场胜利。
墨尘成了最好的学徒和力工。他惊讶地发现,老卡尔对机械的理解远超普通船员,各种型号的零件、电路如数家珍,那双布满老茧和油污的手异常稳定。期间,他们遭遇过两次小规模的金属风暴,不得不丢下工具躲进坚固的残骸内部;也曾为了一块兼容的能量核心,险些与另一小拨同样在废墟中挣扎的拾荒者发生冲突,最终是老卡尔亮出了一把改装过的能量射钉枪,才逼退了对方。
夜晚,在临时躲避处的篝火旁(燃烧的是某种废弃的隔热材料,发出幽蓝色的火焰),墨尘则会抓紧时间修炼。他没有功法,只能凭借本能,引导体内那缕灵气遵循最基础的循环。太初一界的灵气远比联邦疆域内活跃,但也狂暴杂乱得多,吸入体内如同引导细小的刀片刮过经脉,痛苦异常。但他忍耐着,因为每一次循环结束,灵气都会壮大一丝,身体的力量、感官的敏锐度也会提升少许。这成了他在绝望环境中唯一的慰藉和希望。
老卡尔对墨尘这种“发呆”的行为起初不以为然,但当他发现墨尘几天不喝水似乎也没太大影响,而且眼神越来越亮,动作越来越敏捷时,这个老江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在分配宝贵的净水和合成食物时,会下意识地给墨尘少分一点,仿佛默认了他有别的能量来源。
一个月后,当老卡尔将最后一根线缆接好,用力拍打了几下布满灰尘的控制面板后,悬浮车发出一阵垂死挣扎般的嗡鸣,车身剧烈颤抖了几下,然后……竟然晃晃悠悠地脱离了地面,维持在了离地半米左右的高度!
“成功了!”墨尘难掩激动。有了这辆车,他们的速度将大大提升,生存几率也暴涨。
“别高兴太早!”老卡尔泼冷水,“这玩意儿现在就是个勉强能动的铁棺材,速度最多达到设计标准的三分之一,防御力为零,能量消耗还大得吓人。我们得省着点用,而且得随时准备它趴窝。”
尽管如此,这依然是一个巨大的突破。两人将搜集到的少量物资搬上后舱,老卡尔坐进主驾驶位,墨尘坐在旁边。
“坐稳了!”老卡尔推动操控杆,悬浮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噪音,缓缓加速,朝着他根据废弃的星际导航信标(大多已失效,但能勉强指示大致方向)判断的“边境”方向驶去。
车辆在无尽的金属荒原上颠簸前行,速度确实慢得可怜,比普通人奔跑快不了多少,但比起徒步,已是天壤之别。窗外是千篇一律的破败景象,偶尔能看到一些奇形怪状、散发着微光的苔藓或菌类在金属缝隙间生长,显示着生命顽强的适应性。
墨尘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修炼。有了相对稳定的移动空间,他更能专注于引导灵气。这一日,当悬浮车正驶过一片特别寂静、空气中游离能量似乎稍显浓郁的区域时,墨尘忽然感觉体内那缕气流猛地加速,自行冲过几个以往滞涩的节点,丹田处微微一震,一股比之前强大了近倍的气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他睁开眼,眸中一丝精光闪过,感觉周身轻盈,耳目聪敏更胜往昔。
“嗯?”正在专心驾驶、躲避地面上尖锐突起的老卡尔若有所觉,瞥了墨尘一眼,嘟囔道,“你小子……又‘发呆’有收获了?炼气二层了?”
墨尘一愣:“你知道修炼?”
老卡尔嗤笑一声,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前方:“在这太初一界混,什么怪事没见过?隔壁聚集地有个娘们,能徒手搓火球;西边废墟里据说趴着个几十米长的大虫子,刀枪不入。你这点动静,算个屁。不过能提升总是好事,活下去的本钱多一分。”
墨尘默然。老卡尔的见闻,再次印证了这个世界的混沌与危险。炼气二层,在这片广袤的废土上,依然渺小如尘埃。
悬浮车继续向着未知的“边境”艰难前行,留下两道浅浅的辙印,很快又被永不停息的微风吹来的金属尘埃覆盖。前路漫漫,但这铁皮盒子,终究是载着两人,朝着自由的方向,迈出了实质性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