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云吓了一跳,没敢进门,就站在院里听情况,然后就听到王桂芝一直在骂,里面的人是陆明辉。
陆明辉说了几句反驳,虽然声音大,但语气并没有非常强硬。
“妈,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桂芝一听先是哽咽了一下,短暂的沉默之后,她的情绪又爆发了。
“你懂啥!谁家过日子没个磕磕绊绊的,就这点事儿你就要离婚,传出去让人笑话!你看看咱村里有人离婚吗?!”
“林家大姐不是离了吗?”陆明辉不轻不重地顶了一句。
站在屋外的林秀云听见这话,更不敢进门了。
屋里发出一阵响动,王桂芝显然是被这句话给噎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之后,声音又尖锐了一些。
“秀兰离婚是因为她男人不是人,在外头搞大了别的女人的肚子,不得已才离婚,周红梅再怎么不是人,做了再多的错事,好歹也为你生了个儿子。”
林秀云抱着胳膊靠在院子外的围墙上。
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难道这是诅咒吗?
志刚上了大学,明香也上了大学。
她们家老大离了婚,现在陆家老大也要离婚。
这两家的命运怎么如此的相似?
她来不及细想,只觉得在两家老大的衬托下,更显得她与陆明远的婚姻非常珍贵,同时也有些岌岌可危。
屋里的对话还在持续。
林秀云清楚地听到,屋里陆建国的叹息声就从没有断过,王桂芝声音依旧很大,带着质问和毋庸置疑。
“你你你——你要是离了婚,你让我跟你爸在村里咋抬头,咋做人呢?”
陆明辉急得声音都高了几分。
“这不是小事儿,她根本就没把这个家当回事儿。我每天累死累活挣钱,回来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我以前过的啥日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说到这儿的时候,陆明辉的声音里带着已经无法压抑住的委屈和愤怒,听得林秀云心里很难受。
“我不光得挣钱,还得伺候她,时时刻刻听她的话,听她的安排,不管对与不对,只要不听她的,就是劈头盖脸一通骂。”
“老二和老二媳妇订婚那天,我死活没拉住,你们俩跟老二一家子肯定以为这事跟我有关系,其实不是,我劝不住啊!”
“离了婚孩子怎么办?你能保证再找个更好的?别脑子一热就做傻事儿。”王桂芝还是以前这套说法,死活不同意。
林秀云侧耳听着,陆明辉语气坚定:“我想好了,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孩子我会努力照顾好,你们别管了。”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林秀云在外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劝,突然听到王桂芝又提高了音量。
“你要是敢离,就别认我这个妈!”王桂芝声嘶力竭地喊道。
陆明辉沉默片刻,声音带着决绝:“妈,我敬重您,但这是我的人生,我不想再将就,不认就不认吧。”
屋子里,一直沉默着的陆建国重重叹了口气,林秀云感觉此刻公公的声音充满着妥协和无奈。
“明辉啊,再好好想想,这离婚可不是小事。”
“爸,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陆明辉态度坚决。
林秀云在外面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她心思很灵透,她有些看不起陆明辉。
林秀云内心充满了鄙夷,想道:“一出了事儿就往自己老婆的身上推,我就不信了,你当初要是死拦着周红梅不让她出门,她还能来搅和我们家的事儿吗?”
“现在要离婚了,就说自己劝不住,事儿都让她自己一个人担了,周红梅怎么找了这么个窝囊货。”
“再说了,周红梅刚生完孩子没几天,你就嚷嚷着离婚,算是个人吗?”
现在对比起来,林秀云更加感觉自己嫁了个好男人,至少陆明远是个很有担当很有责任感的人。
鄙夷归鄙夷,但王桂芝叫她回来,显然是有自己的打算和考虑。
犹豫再三,她还是推开了门。
屋里三人都看向她。
屋子里烟雾缭绕,像是被烟熏了一样,林秀云看着陆建国身前的烟灰缸里放着十几根烟,手里还夹着一根,正往嘴里送。
陆建国不说话,但这一烟灰缸的烟蒂已经出卖了他焦虑的内心。
林秀云看着一家人的脸色或灰败或强硬,或无所适从。
她是家里的媳妇儿,又不是女儿,在这件事情当中,她的处境非常尴尬。
于是她硬着头皮说:“明辉哥,大嫂也有她的难处,大家再坐下来好好聊聊,说不定还有转机。”
陆明辉苦笑着摇摇头,“秀云,你不了解,你不了解的。”
王桂芝拉着林秀云的手,好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也不管什么合适不合适,张口就说道。
“秀云啊,你帮我劝劝他,这婚不能离。”
一旁的陆建国狠狠的咳嗽了一声,王桂芝这才如梦初醒,她也意识到了对方的难处,就讪讪的笑了笑,收回了手。
“哎,妈老糊涂了,老糊涂了。”
林秀云见状,赶紧打圆场,说了点儿不咸不淡的话。
“妈,您别着急,咱们慢慢想办法。大哥,大嫂刚生完孩子,情绪可能不太稳定,等她缓一缓,你们再好好沟通沟通。”
陆明辉无奈地说:“秀云,我真的试过很多次了,她根本不愿意改,生完孩子之后还变本加厉了。”
林秀云见对方如此坚决,就更不好说什么了,说了几句场面话和客套话,就准备走了。
王桂芝借口给她拿点东西,就跟着出来。
两人走到了门口。
然后王桂芝就单刀直入,握着林秀云的手,目光带着疑惑不解和恳切之色。
“秀云,我叫你回来,是想问问你。”
“明远走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老大的事儿?”
“他这突然要离婚,弄得我有些措手不及的,我感觉这事儿他肯定不止琢磨了一天两天了。”
“他不跟我们这些老的说,有没有跟老二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