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最后一天,安排了一场开放性的专题讨论,主题更为宏大:“全球公共卫生的未来——挑战与创新”。
与会者级别更高,讨论也更趋激烈。
林杰作为前几天表现突出的代表,再次被邀请参与讨论。
讨论过半,话题不可避免地聚焦到不同国家公共卫生体系的比较和未来路线上。
几位欧美专家在肯定中国在疫情初期控制成效的同时,又不约而同地强调“数据开放”、“社会自由度”、“多元主体参与”等西方价值观下的体系要素,言语间带着某种优越感。
轮到林杰发言时,他没有直接反驳,而是再次以江东实践为例:“体系的优劣,最终要看它能否在最关键的时刻,最有效地保护最多数人的生命健康。这需要执行力,需要效率,也需要将有限的资源精准投放到最需要的地方。不同的文化传统、发展阶段和社会结构,自然会孕育出不同的治理模式和体系形态。重要的是实效。”
他讲得客观平和,但核心观点明确:不看广告看疗效。
这时,那位《环球洞察》的记者再次获得了提问机会,他似乎有备而来,问题更加咄咄逼人。
“林博士,我注意到您反复强调‘实效’。但‘实效’如果建立在被认为不够透明的数据和不被广泛认同的治理模式上,其可信度和普适性如何体现?更重要的是,您和您的同行们似乎总是在为现有的模式辩护,却很少见到你们对全球公卫体系贡献出具有普遍指导意义的‘中国方案’或‘中国智慧’。这是否意味着,你们所谓的‘实效’,只是一种封闭体系内的自我循环,无法为人类共同应对未来挑战提供新的、可借鉴的路径?换句话说,除了证明你们自己能‘搞定’内部问题,中国还能为世界贡献什么?”
这个问题比前一天更加尖锐和深入,不仅重复质疑数据和政治体系,更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中国对全球公卫的“贡献不足”,试图将中国定位为一个“索取者”而非“贡献者”,甚至暗指中国的模式是封闭和自私的。
会场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向林杰。
这已经超出了学术讨论的范畴,带着强烈的意识形态攻击色彩。
林杰缓缓站起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平静地看了一眼全场,最后对着那位记者说:
“这位记者先生,您的问题很有意思,也很有代表性。它反映了长期以来存在的一种思维定式——只有符合某种特定标准的模式和话语,才被视为‘贡献’,才具有‘普适性’。”
他稍微停顿,让翻译准确传达,也让在场的人消化他话语中的锋芒。
“首先,关于数据和模式。我们始终认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中国用几十年时间,将人均预期寿命从建国初期的35岁提高到如今的78岁以上,用不到一代人的时间基本消除了疟疾、血吸虫病等重大传染病的地方性流行,在全球抗疫中率先控制住疫情、恢复经济……这一系列‘实效’,本身就是对中国人民,也是对世界公共卫生最大的贡献之一!如果这些实实在在的成就,因为不符合某些人预设的‘标准’而被视而不见,那么我想问,我们究竟应该相信鲜活的生命和确凿的数据,还是相信某些固化的偏见和话语套路?”
他的语气逐渐加重。
“其次,关于中国方案、中国智慧。”林杰话锋一转,“我们从未声称拥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万能方案。我们更愿意分享的,是中国实践和中国经验。这其中包括:如何在一个超大规模国家实现有效的基层动员和组织?如何将预防为主的卫生方针真正落到实处?如何在资源相对有限的条件下,构建一个能够快速响应、覆盖广泛的公共卫生防护网?这些经验,或许具体做法无法完全照搬,但其背后的理念——比如政府主导、预防为主、中西医并重、群防群控、公平可及——难道不正是当今全球公共卫生体系所急需思考和借鉴的吗?”
他列举的每一点,都紧扣中国公共卫生的核心原则,掷地有声。
“最后,”林杰的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位记者,语气达到了最高点,带着一种凛然的气势,“我想反问一句阁下,以及所有持有类似疑问的朋友:在您不断质疑中国贡献的同时,您本人,或者您所代表的机构和国家,除了提出质疑和设置所谓的标准之外,又为改善广大发展中国家,特别是最不发达国家的公共卫生状况,贡献了多少切实可行的、超越了空谈和指责的方案与智慧呢?当某些国家在全球抗疫中大搞疫苗民族主义的时候,中国在向超过120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提供疫苗援助!当某些舆论还在纠缠于意识形态划线时,中国的医疗队、中国的物资、中国的技术,正在非洲、东南亚、拉美的土地上,为保护当地人民的健康实实在在地工作着!”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贡献,不在于说得多么动听,而在于做得多么实在!中国的大门始终敞开,我们愿意与世界上一切真诚致力于公共卫生事业的力量交流合作,共享经验。但我们拒绝任何居高临下的指责和充满偏见的质疑!因为,保护人民健康,让发展的成果惠及全体人民,这本就是我们不懈奋斗的目标,也是我们对这个世界最大的贡献!”
林杰的话音落下,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短暂的寂静。
几秒钟后,掌声,如同积蓄了许久的潮水,猛然爆发开来!
这掌声来自会场的各个角落,尤其是来自广大发展中国家的代表,他们用力地鼓着掌,脸上带着激动和认同。
那位《环球洞察》的记者,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在周围震耳的掌声中,显得格外孤立和尴尬。
主持人,一位德高望重的国际公共卫生专家,用力地鼓着掌,连连点头。
周院士坐在台下,看着台上身姿挺拔、目光坚定的林杰,忍不住对身边的人低声感叹:“这小子……这番话说得,真提气!”
掌声渐渐平息,讨论继续,但氛围已然不同。
论坛结束后,林杰被更多的人群围住,交换名片,深入交流。
他看到了许多真诚赞赏的目光。
在人群外围,周院士踱步过来,等林杰稍微空闲,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带着复杂的笑意:“好家伙,你这最后那几句反问,可是把天都给捅了个窟窿。”
林杰抹了把额头细微的汗珠,笑了笑:“周院士,有些话,不吐不快。”
“是不快,但也后患无穷啊。”周院士压低声音,“你这‘贡献论’一出来,在国内某些人听来,可就不是简单的学术交流了。‘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帽子,怕是已经有人给你准备好了。”
他看着林杰,半是提醒半是调侃:“回去等着吧,参你的本子,估计都能摞成山了。秦书记那儿,够你喝一壶的。”
林杰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眉头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