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协议”四个字如同死亡的丧钟，在套房里骤然敲响。
林薇的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刚刚因为技术讨论而燃起的光彩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淹没。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陈默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陈默的反应快如闪电。恐惧？不，此刻充斥他胸腔的是冰冷的愤怒和极致的冷静。斯特拉克终于撕下了最后一丝伪装，直接动了杀心！目标直指林薇！
“埃里希！”陈默的声音如同淬火的钢铁，冰冷而锐利，“执行‘水星’预案！现在！”
“水星预案已启动。”埃里希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扬声器传来，依旧平稳，但语速极快，“楼层电梯已锁定，安全通道已物理封闭，我们的安全小组正在逐层清扫。但对方是‘幽灵’，常规手段可能效果有限。请二位立刻移至主卧室内侧卫生间，那里是结构最坚固的区域，我们已经布防。”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半拖半抱着几乎无法行走的林薇，冲向主卧室内的豪华浴室。浴室的门是厚重的实木，内部空间相对狭小，没有窗户。
几乎在他们冲进浴室的同时，套房外传来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气流通过的“噗”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交手了！埃里希的人已经和对方接触！
陈默反手锁死浴室门，将林薇护在身后，自己则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屏息凝神，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手中，多了一把埃里希早已提前放置在浴室储物柜里的，加装了消音器的紧凑型手枪。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稍微安抚了他狂跳的心脏。
林薇蜷缩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因恐惧而尖叫出声，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贴近。
外面没有任何枪声，只有偶尔传来的、极其短暂的闷响、身体撞击墙壁的声音，以及某种高频设备发出的、几乎超越人耳听力极限的微弱嗡鸣。战斗在寂静中进行，却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幽灵”杀手，果然名不虚传。埃里希的安全小组显然也是精英，但这种无声的搏杀，每一秒都可能减员。
突然，浴室的灯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同时，空调系统的微弱运行声也戛然而止！
断电了！对方破坏了酒店的电力系统！
浴室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紧急逃生指示牌散发着幽绿的微光。
“他们…他们进来了…”林薇在极度的恐惧中，声音破碎得如同呓语。
陈默在黑暗中握紧了枪，感官提升到极致。他能听到自己和林薇粗重的呼吸声，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但套房内，却陷入一种死寂。
这种寂静，比任何声音都更可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突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金属机簧弹动的声音，从浴室门锁处传来！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对方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无声无息地突破了外面的防御，并且开始技术开锁！
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陈默几乎凭借本能，猛地向旁边扑倒，同时将林薇死死按在身下！
噗！噗！噗！
三颗子弹几乎是贴着他们的头皮，射穿了浴室门板，打在对面的大理石墙面和浴缸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石屑纷飞！对方根本就没想开门，而是直接隔着门板进行盲射！精准狠辣！
林薇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陈默的心脏狂跳，肾上腺素飙升。他猛地抬手，对着门锁的大致位置连开两枪还击！子弹穿透木门，不知道是否击中目标，但至少暂时压制了对方的射击。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这个狭小的空间，就是他们的钢铁棺材！
“埃里希！情况！”陈默对着衣领下的微型麦克风低吼。
没有回应！埃里希的通讯中断了！要么是被干扰，要么是…
外面的危险远超预期！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陈默的目光在黑暗中疯狂扫视，最终定格在巨大的按摩浴缸后面！那里有一个通风口！酒店这种豪华套房的通风系统往往比较宽敞！
他猛地爬过去，用匕首撬开通风口的格栅！里面是黑暗的、布满灰尘的通道，勉强可容一人匍匐通过！
“从这里走！”陈默压低声音，将林薇拖过来。
林薇看着那黑漆漆的洞口，眼中充满了恐惧，但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陈默率先爬了进去，然后回身拉住林薇的手，帮她钻入通风管道。管道内弥漫着灰尘和霉味，令人窒息。
就在林薇的双脚刚刚离开浴室地面的瞬间！
轰！！！
一声剧烈的爆炸声猛地从套房客厅方向传来！巨大的冲击波甚至让通风管道都剧烈震动了一下！灼热的气浪和浓烟从管道口涌入！
对方竟然动用了爆炸物！为了灭口，不惜搞出这么大动静！
“走！快走！”陈默嘶哑地催促着，拉着林薇在狭窄黑暗的管道中拼命向前爬行！
身后传来更多的爆炸声和自动武器扫射的声音！显然，埃里希的安全小组并没有全军覆没，正在与对方展开激烈的交火，试图为他们争取时间！
管道纵横交错，如同迷宫。陈默只能凭着对建筑结构的粗略记忆和求生的本能，选择一个方向拼命爬去。肋骨的伤口在粗糙的管道壁上摩擦，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但他浑然不觉。
林薇跟在他身后，剧烈地喘息着，咳嗽着，被灰尘和恐惧折磨得几乎虚脱，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她紧紧跟着陈默。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线，还有一个更大的通风口格栅。格栅外面，似乎是一个设备间。
陈默用尽最后力气，踹开格栅，率先跳了下去，然后转身接住几乎脱力的林薇。
设备间里堆满了酒店的热水器、空调主机等设备，轰鸣声掩盖了他们的动静。门从外面锁着。
陈默检查了一下门锁，是简单的机械锁。他用匕首撬了几下，无法打开。
“退后。”陈默对林薇说了一句，然后举起手枪，对着门锁连开两枪！
砰！砰！
枪声在密闭的设备间里震耳欲聋！门锁被打烂！
陈默猛地拉开门！外面是一条空旷无人的后勤走廊！
“这边！”他拉着林薇，沿着走廊狂奔！警报声已经响彻整个酒店，远处传来人群的惊呼和奔跑声。
他们必须趁乱立刻离开酒店！
按照记忆中埃里希提前规划好的紧急撤离路线，他们冲向走廊尽头的货运电梯。陈默用之前埃里希给的万能权限卡刷开电梯，直接按了地下二层停车场。
电梯下行过程中，每一秒都无比煎熬。陈默紧握手枪，枪口对准电梯门，林薇则紧紧靠在他身后，身体依旧在发抖。
叮！
电梯到达地下二层。门缓缓打开。
停车场内灯光昏暗，空无一人。
陈默警惕地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这才拉着林薇冲出电梯，奔向埃里希提前准备好的另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大众轿车——真正的后手，从来不止一个。
他用指纹解锁车辆，两人迅速钻了进去。
引擎启动，车辆缓缓驶出停车位。
就在他们即将驶出停车场出口时，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如同幽灵般从一根承重柱后猛地窜出，横拦在出口前！骑手全身黑色机车服，戴着黑色头盔，看不清面貌，手中握着一把加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枪口冷冷地对准了驾驶座的陈默！
“幽灵”杀手！竟然还有埋伏！
陈默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下意识地猛打方向盘，同时踩死油门，试图撞开对方！
骑手似乎没料到陈默如此果断，猛地一拧油门，摩托车向旁边窜去，同时扣动了扳机！
噗！噗！
两颗子弹击穿了副驾驶的车窗玻璃，擦着林薇的头飞过，打在另一边的车身上！
林薇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陈默眼中闪过疯狂的厉色，不管不顾地驾车狠狠撞向停车场的出口栏杆！
哐当！
栏杆被撞断！大众车冲上了街道！
后视镜里，那名摩托车骑手并没有追击，只是停在原地，冷冷地看着他们逃离，仿佛只是为了确认他们的离开路线。
陈默没有丝毫放松，油门踩到底，驾车疯狂地汇入楚格午后的车流，不断变道，试图摆脱任何可能的追踪。
直到开出十几条街，确认后面没有尾巴，他才将车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猛地停了下来。
车内一片死寂，只有两人粗重无比的喘息声。
车窗破碎，冷风呼呼地灌进来。
林薇瘫在副驾驶座上，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出窍，脸上沾着灰尘和泪痕，手臂被飞溅的玻璃划破，渗出血迹。
陈默靠在方向盘上，肋下的剧痛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般袭来，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
酒店是回不去了。“锚点”已经暴露。
斯特拉克的“幽灵协议”，如同跗骨之蛆。
他们再次被逼入了亡命天涯的境地。
陈默缓缓抬起头，看向后视镜中自己冰冷而充满血丝的眼睛，以及身边那个脆弱不堪、却又一次次被卷入风暴中心的女人。
他的拳头，狠狠砸在方向盘上。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腔内奔腾。
斯特拉克…必须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