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十三年冬月，京城连降三日细雪，水粉斋后院的枫树枝桠裹着薄雪，像缀满了碎银。雪嫣红坐在窗前的矮凳上，指尖捻着一小撮刚送来的徽州松烟——烟粉细腻如雾，却隐约透着股刺鼻的霉味，与往日清冽的松香截然不同。她将松烟倒进瓷碗，加了半勺热酒搅拌，原本该沉在碗底的烟粉竟浮起一层青灰色泡沫，像结了层毒霜。
“坊主，这松烟不对劲！”阿福捧着另一袋枫香走进来，袋口一打开，一股腐叶味扑面而来，“京郊枫林送来的枫香，往年是甜香，今年却带着股馊味，掌柜们都说用这料做的胭脂，百姓涂了会发痒。”
雪嫣红起身走到桌边，将枫香倒在锡盘里，借着晨光细看——枫香块上布满细小的黑斑，指尖一捻就碎成渣，还沾着点黏腻的汁液。她突然想起昨日绿萼说的事：城西“香云斋”的老板娘用这批枫香做了“霜叶脂”，有个姑娘涂了后唇周红肿，还起了水泡。“是毒物。”她笃定地说，从怀中取出“验毒脂”——这是上一章为防原料问题特制的，用金银花、甘草、牛黄煮汁拌胭脂虫，遇毒会从淡粉变深紫。她蘸了点“验毒脂”涂在枫香块上，果然，淡粉脂痕瞬间泛出深紫，像被墨染过。
“前朝余党没彻底断根，竟把主意打到原料上了！”雪嫣红的脸色沉了下来，“松烟和枫香是联盟胭脂铺的主要原料，若是都被污染，不仅胭脂卖不了，百姓还会以为是联盟的胭脂有问题，之前建起来的信任就全没了。”
正说着，绿萼顶着风雪跑进来，手里攥着张染血的纸条：“雪坊主！京郊枫林的看守被人杀了！这是从他身上找到的，上面写着‘三日之内，胭脂坊联盟自散，否则让京城女子无脂可用’！”
雪嫣红接过纸条，指尖抚过潦草的字迹，纸上还沾着点枫香渣——是凶手留下的。她快步走到镜前，取下发间的枫叶银钗，钗头的霜叶脂已有些融化：“阿福，你去通知联盟的掌柜，暂停用新到的松烟和枫香；绿萼，你去烟雨阁找慕容云海，说原料被毒，枫林出事了。”
两人刚应下，院外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慕容云海的玄色身影很快出现在门口。他戴着银纹面具，锦袍上沾着雪水，腰间的同心胭脂盒盖紧紧扣着，显然是急着赶来：“嫣红，我刚收到暗卫消息，枫林的看守遇害，松烟和枫香被人投了‘腐叶毒’——这毒是前朝余党秘制的，涂在皮肤上会红肿溃烂，还会顺着毛孔渗入，让人浑身无力。”
雪嫣红将染毒的枫香和松烟递给他：“我用‘验毒脂’试过了，确实有毒。现在联盟的掌柜都慌了，百姓也开始质疑，我们得尽快找到解毒的办法，还得查出余党的窝点。”她从柜中取出一张原料分布图，上面用胭脂虫墨水标着松烟产地（徽州）、枫香产地（京郊枫林）、蜂蜡产地（江南），“不如我们分两路——你带暗卫去徽州查松烟的运输线，看是不是在半路被污染的；我去京郊枫林，找解毒的原料，或许枫林里有能解‘腐叶毒’的植物。”
慕容云海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指尖的胭脂痕：“枫林危险，余党可能还在附近，我让暗卫陪你去，我去徽州更快。”他从怀中取出一把“护脂刀”——刀柄缠着浸了“护脂膏”的绢布，“这‘护脂膏’用羊脂、蜂蜡、牛黄做的，涂在皮肤上能防‘腐叶毒’，你带在身上，别受伤。”雪嫣红接过刀，塞进袖中，布面的暖意让她心里安定了几分。
雪嫣红带着两个暗卫，坐着马车赶到京郊枫林时，雪已经停了。枫林入口的看守尸体已被抬走，只留下地上的血迹和几片染毒的枫叶。她让暗卫在入口警戒，自己则提着竹篮走进枫林——篮中装着“验毒脂”“护脂膏”、小锄头和布巾，还有慕容云海留下的“信号脂”。
枫林里静得可怕，往日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消失了，只有风吹过枫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暗处窥探。雪嫣红踩着薄雪往前走，指尖不时捻起地上的枫叶，用“验毒脂”测试——大部分枫叶都带毒，只有靠近溪边的几株枫树，叶子上的毒痕较浅。
“溪边的土壤湿润，或许有能解毒的植物。”雪嫣红快步走到溪边，果然，溪边长着一片开着白色小花的植物，花瓣上还沾着雪水。她想起祖父的《草木记》里写过，这种花叫“雪绒花”，能解植物类的毒素。她蹲下身，用小锄头小心地挖起一株，根须上还带着泥土，她用“验毒脂”涂在根须上，脂体没有变色——是无毒的！
“太好了！”雪嫣红刚要挖第二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转身，只见十几个穿灰布短打的汉子围了上来，手里拿着长刀，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眼睛：“雪嫣红！敢来枫林找解药，胆子不小！”
“是你们污染了枫香？”雪嫣红握紧袖中的“护脂刀”，悄悄将“迷烟脂”涂在刀柄上。为首的汉子冷笑一声：“没错！这‘腐叶毒’是前朝传下来的秘方，你们解不了！今日就让你死在这里，看胭脂坊联盟还怎么撑下去！”
汉子们举着刀冲过来，雪嫣红早有准备，将“迷烟脂”往地上一撒，淡香瞬间散开。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汉子头晕目眩，倒在地上。剩下的汉子见状，从怀中掏出防毒的布巾，继续冲过来。雪嫣红用“护脂刀”挡住一刀，刀柄的绢布擦过汉子的手腕——“护脂膏”虽不能防毒，却能让皮肤滑腻，汉子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暗卫们听到动静，立刻冲进来，与汉子们打斗起来。雪嫣红趁机挖了几株“雪绒花”，放进竹篮里。可就在这时，为首的汉子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罐，对着雪嫣红扔过来——罐子里装的是“腐叶毒”的浓汁！雪嫣红躲闪不及，脓汁溅到了她的手背，瞬间泛起红肿。
“坊主！”暗卫大喊着，一刀砍倒那汉子。雪嫣红立刻从篮中取出“护脂膏”，涂在手背上，红肿很快就消了些。她看着地上的陶罐，又看了看竹篮里的“雪绒花”，突然有了主意：“这‘雪绒花’能解‘腐叶毒’，我们多挖些，带回水粉斋熬制成‘解毒脂’，分给联盟的掌柜和百姓。”
暗卫们点点头，帮着雪嫣红挖“雪绒花”。很快，竹篮就装满了，雪嫣红还特意摘了些花瓣，放进随身的绢袋里——花瓣可以用来做“雪绒脂”，既能解毒，又能当胭脂用。
与此同时，慕容云海带着暗卫赶到了徽州的松烟产地。这里的松烟作坊多在山腰，烟雾缭绕，空气中满是松脂的香气。作坊掌柜见慕容云海来了，连忙迎上来：“大人，您可来了！最近送出去的松烟总被人拦截，还回来的都是染毒的，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慕容云海跟着掌柜走进作坊，只见地上堆着不少松烟块，有的泛着青灰色，正是染毒的迹象。他取出“验毒脂”，涂在松烟块上，脂体瞬间变紫：“这毒是‘腐叶毒’，你们的运输队是怎么走的？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
掌柜的想了想，说：“我们的运输队走的是徽州到京城的官道，中途会在‘松烟驿’歇脚。前几日，运输队的队长说，在‘松烟驿’遇到了几个穿黑衣的人，还买了他们的‘松烟膏’，回来后松烟就出事了。”
慕容云海立刻带着暗卫赶往“松烟驿”。驿站里冷冷清清，只有一个掌柜和两个伙计。慕容云海坐在桌边，点了一壶茶，假装是过往的商人：“掌柜的，听说你们这里有‘松烟膏’卖？我想买些带回京城。”
掌柜的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有松烟膏，客官记错了吧？”慕容云海见状，从怀中取出“同心胭脂”，蘸了点涂在指尖，在桌上画了个枫叶纹——这是他和雪嫣红约定的暗号，若遇可疑人，就用胭脂画枫叶。
掌柜的看到枫叶纹，脸色骤变，刚要喊人，就被暗卫按住。慕容云海冷笑一声：“你勾结前朝余党，污染松烟，还想抵赖？”他取出“验毒脂”，涂在掌柜的手上——掌柜的手上沾着松烟渣，脂体瞬间变紫，“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
掌柜的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大人饶命！是前朝余党逼我的！他们说要是不帮着污染松烟，就杀了我的家人！”他指着后院，“他们的窝点在驿站后院的地窖里，还藏着不少染毒的松烟和‘腐叶毒’的原料！”
慕容云海带着暗卫冲进后院，果然，地窖里堆满了染毒的松烟，还有几个陶罐装着“腐叶毒”的浓汁。地窖的墙上还挂着一张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松烟和枫香的运输路线，还有京城胭脂坊联盟的分布——显然，余党早就计划好了要针对联盟。
“把这些都查封，带掌柜的回京城审问！”慕容云海下令，暗卫们立刻行动。他看着地窖里的染毒松烟，心里想着雪嫣红——不知道她在枫林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解药。他从怀中取出“信号脂”，点燃后，绛红色的烟在徽州的天空中升起——这是告诉雪嫣红，他这边已经得手了。
雪嫣红回到水粉斋时，慕容云海也刚回来。两人在院中相遇，看到对方都平安无事，心里都松了口气。“我找到了解毒的‘雪绒花’，能解‘腐叶毒’。”雪嫣红举起竹篮，里面的“雪绒花”还带着雪水，“你那边怎么样？”
“松烟的运输线查清楚了，是徽州‘松烟驿’的掌柜勾结余党，在松烟里掺了‘腐叶毒’，我已经把人带回京城审问了。”慕容云海握住她的手，看到她手背上的红肿，心疼地说，“你受伤了？快涂‘护脂膏’。”
雪嫣红笑着摇头：“没事，已经涂过了，这‘雪绒花’能解毒，我们现在就熬制成‘解毒脂’，分给联盟的掌柜和百姓。”她带着慕容云海走进厨房，灶上的铜锅已经洗干净，她将“雪绒花”放进锅中，加了两升清水，煮至花瓣软烂，滤出汁来；再加入三两蜂蜡、二两珍珠粉、一两羊脂膏，熬至浓稠，倒进小瓷瓶里——“解毒脂”就做好了，膏体呈淡白色，泛着雪绒花的清香。
“这‘解毒脂’既能涂在皮肤上解‘腐叶毒’，还能当底脂用，涂了之后再用胭脂，就不怕被毒感染了。”雪嫣红蘸了点“解毒脂”，涂在慕容云海的手背上，“你看，很滋润，还带着花香。”
慕容云海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眼底满是温柔：“嫣红，你真厉害，总能想到办法。我们明日就把‘解毒脂’分给联盟的掌柜，再教他们用‘雪绒花’净化原料，这样就能重新做胭脂了。”
雪嫣红点点头，又取出“雪绒花”的花瓣，放进石臼里碾磨：“我还想做‘雪绒脂’，用雪绒花花瓣拌蜂蜡和珍珠粉，涂在唇上是淡粉色，像雪地里的花，肯定受百姓喜欢。”她碾磨着花瓣，花瓣的清香混着蜂蜡的甜香，在厨房里散开。
次日清晨，联盟的掌柜们都来到了水粉斋。雪嫣红将“解毒脂”和“雪绒脂”分给他们，还教他们用“雪绒花”净化原料：“把染毒的松烟或枫香放进‘雪绒花’汁里煮半个时辰，毒就会被吸附，再过滤出来，就能正常用了。”
张记掌柜接过“解毒脂”和“雪绒脂”，笑着说：“雪坊主，有了你这两样东西，我们就不怕余党的毒了！我这就回去试，明日就能重新卖胭脂！”香云斋老板娘也说：“我要把‘雪绒脂’摆在最前面，肯定能卖得好！”
百姓们听说联盟有了解毒的胭脂，也纷纷来水粉斋购买。雪嫣红让阿福和绿萼帮忙，还推出了“冬日护脂套装”，里面有“解毒脂”“雪绒脂”“护脂膏”和“雪绒花”标本，百姓们争相购买，很快就卖断了货。
几日后，慕容云海从审问中得知，前朝余党的老巢在京城郊外的“废寺”里，还藏着不少“腐叶毒”和兵器。他立刻带着暗卫和雪嫣红，赶往废寺。
废寺里杂草丛生，佛像倒在地上，满是灰尘。慕容云海和雪嫣红小心翼翼地走进寺内，只见十几个余党正围着一个大锅煮“腐叶毒”，空气中满是刺鼻的气味。“动手！”慕容云海大喊一声，暗卫们立刻冲上去，与余党打斗起来。
雪嫣红则绕到大锅旁，将“雪绒花”汁倒进锅里——“雪绒花”汁遇“腐叶毒”，瞬间泛起泡沫，毒被中和了。余党们见毒被解，顿时慌了，有的想跑，有的还在顽抗。慕容云海用“护脂刀”砍倒为首的余党，大喊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投降吧！”
余党们见大势已去，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慕容云海让人将他们押回京城，交给朝廷处置。废寺的危机终于解除，胭脂坊联盟的原料再也不会被污染了。
回到京城后，皇帝得知慕容云海和雪嫣红解决了余党，还稳定了胭脂坊联盟，龙颜大悦，下旨为他们举行婚礼，定在次年春日。“朕就知道，你们俩联手，没有解决不了的事！”皇帝笑着说，“这胭脂坊联盟不仅护了百姓，还护了京城的安稳，朕要赏你们‘胭脂侯’的爵位！”
慕容云海和雪嫣红谢过皇帝，回到水粉斋时，百姓们都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胭脂和鲜花，为他们庆祝。“恭喜二皇子和雪坊主！”“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姓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雪嫣红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眶泛红——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晚，慕容云海和雪嫣红坐在后院的枫树下，桌上摆着“同心胭脂”“雪绒脂”“解毒脂”，还有煮好的桂花茶。“嫣红，明年春日，我们就结婚了。”慕容云海握住她的手，“我已经让人在王府里建了个胭脂坊，以后你就可以在那里做胭脂，教大家手艺，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捣乱了。”
雪嫣红靠在他肩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我还想把‘雪绒脂’的配方教给联盟的掌柜，让大家都能做，让京城的女子都能用上安全的胭脂。”慕容云海点头：“好，都听你的。以后，我们一起护着胭脂坊联盟，护着京城的百姓，过安稳的日子。”
两人并肩坐在枫树下，月光洒在他们身上，雪地里的枫叶泛着银光，胭脂的清香混着桂花茶的甜香，在院中散开。他们知道，前朝余党已经落网，江湖和朝堂的隐患也渐渐消除，未来的日子，会像这“同心胭脂”一样，红红火火，甜甜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