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艾莉反手就扣上了三道木栓，连窗缝都用粗麻布塞紧了才松口气。
屋里比外头暖和些，靠墙的矮桌上摆着陶制的面包篮，炉膛里还留着余烬，刚才匆忙跑回来时忘了添柴，这会儿只剩点微弱的热气。
许岁盯着自己换下来的粗呢短袍发怔——那料子磨得胳膊肘发毛，和他之前穿的制服简直是云泥之别。
艾莉端来半杯温水递给他，指尖还沾着点面粉：“先喝口缓缓，夜鸦军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儿，我家在老城区的巷子里，他们嫌绕，不爱来。”
他接过杯子时，瞥见墙角木架上摆着个旧布偶，耳朵缺了半只，眼睛是用黑纽扣缝的，倒有点像林其总抱着的小熊背包。
艾莉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挠了挠头：“那是我小时候捡的，戈兰城的孩子大多没什么玩具。”
“你一个人住？”许岁忽然想起刚才跑过的巷弄，别家门窗都透着点人气，唯独这屋看着清静。
“嗯，爹娘前年被当成‘外乡人’抓走了。”艾莉蹲下身去捅炉膛，火星子噼啪跳起来，映得她眼尾发红，“其实他们生在城南的麦田边，就因为十年前去过一次邻城，就被算成‘外来的’。”
她顿了顿，把一根干松枝塞进火里，“所以我见不得他们抓你们这样的……总觉得要是当年有人拉我爹娘一把就好了。”
许岁攥紧了手里的怀表，金属外壳凉得硌手。刚才在下水道看到那些符号时，他就隐约觉得和柚茶给的这东西有关——石壁上的螺旋纹，竟和怀表背面的刻痕几乎一样。
他正想把怀表拿出来，门外忽然传来马蹄声，还夹杂着铁链拖地的哐当声，两人瞬间噤声，艾莉猛地把他拽到壁炉边的矮柜后，自己则抄起了门后的柴刀。
马蹄声在巷口停了，有个粗哑的声音喊：“挨家挨户搜！摄政王说了，漏了外乡人，咱们都得去喂广场的石狮子！”接着就是砸门的声响，隔壁传来妇人的哭喊，还有瓷器摔碎的脆响。
艾莉的手在抖，柴刀的木柄被她攥得发白。许岁忽然想起柚茶之前说的“别咬嘴唇”，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把怀表掏了出来：“别怕，我有这个。”
怀表在昏暗里泛着微光，艾莉瞪圆了眼睛：“这是……先知提过的‘时间器’？他说那东西能在‘重复’里找缝隙。”
话音刚落，门外的砸门声忽然近了，“哐当”一声，隔壁的门被踹开了。
许岁把怀表往艾莉手里一塞：“要是门被撞开，你就按这个按钮——柚茶说能退回去一分钟。”
艾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许岁扒着窗台往外看，又转头冲她笑：“其实我以前总掉列车的货舱，每次都是明卦用捞我，比这吓人多了。”
正说着，门外忽然没了动静，连马蹄声都淡了。
许岁愣了愣，扒着窗台再看，只见巷口的夜鸦军不知怎么乱了起来，有个士兵喊“塔那边亮红光了”，一群人竟匆匆往城外跑了。
艾莉松了口气，柴刀“当啷”掉在地上：“是蔷薇塔……小国王被软禁的地方，很少亮灯的。”她攥着怀表，指腹蹭过上面的螺旋纹，“许岁，你说……你们外人是不是真能打破循环啊？”
许岁转头看她，炉膛里的火渐渐旺了，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忽明忽暗的。他想起柚茶说“这东西本该是你的”，又想起陈秋旭怀里总抱着的刀，鸢尾袖里的细丝——他们这些人，好像从来不是随便落在什么地方的。
“会的。”他捡起地上的柴刀，靠在墙角，“我队友肯定也在城里，等找到他们，咱们一起去蔷薇塔看看。”
艾莉笑起来，灰绿的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她转身从面包篮里拿了块麦饼递过来：“先吃点东西，等天亮了，我带你去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