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块青铜令牌，楚临风之子，勿入此阵。
这八个字像是刻在骨头上，顺着血脉一路烧到脑门。守墓人死前说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你爹也这么疯，可他最后死在了萧景珩手里。”
我低头看他干瘪的脸，那道疤还在，像条死虫趴在脸上。他不是来杀我的，是被逼着来的。可他知道我爹的事，知道得比我还清楚。
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左臂的黑气已经爬到肩膀，皮肤底下像有蚂蚁啃咬，一阵阵发麻。我没时间崩溃，也没资格哭。
“听见没？”我把断剑抵在唇边，声音压得极低，“你主子的名字，现在该记起来了。”
剑身轻轻震了一下，像是回应。
我把它插进腰带，弯腰把阿骨打拖起来。这家伙呼吸微弱，但还有气。我把他塞到断裂的石柱后面，顺手扯下外袍盖在他身上。
“等我回来。”我说，“你要敢在这儿断气，下辈子别想再蹭我酒喝。”
说完我站起身，腿有点软，靠剑撑着才没跪下去。高台四周残阵还在冒烟，符文盘碎了一地，那枚晶石裂成几瓣，暗红的血渍还没干透。
就在这时候，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不快，也不重，但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稳得让人发毛。
我冷笑一声：“萧大公子，踩点比唱戏还准，是怕我看完遗书跑路？”
阴影里走出个人影，白衣白鞋，连袖口都没沾灰。他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轻轻一合，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萧景珩。
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眉眼带笑，像是刚从哪家书院讲完经出来。三年前在萧家祠堂第一次见他，他就这德行，笑着递茶说：“楚三少爷今日气色不佳，莫非夜梦不宁？”
现在他还笑得出来。
“楚兄。”他缓步走上高台，目光扫过守墓人的尸体，眉头轻皱，语气沉痛，“忠仆赴死，令人唏嘘。节哀。”
我差点笑出声。
“节哀？”我声音陡然拔高，“你挖人家坟炼成活尸当狗使，现在跟我说节哀？”
他没动，也没反驳，只是静静看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失控的孩子。
“你何必如此激动。”他轻声道，“此人背叛家族，沦为邪物，我亲手清理门户，也是为他解脱。”
“解脱？”我一脚踢开地上的晶石碎片，那玩意儿滚到他脚边，沾着黑血，“你管这叫解脱？他临死前记得我，记得我爹，记得自己是谁！可你呢？你只记得怎么往他脊椎里塞块破石头，让他替你杀人！”
萧景珩终于变了脸色。
不是怒，是冷。
他缓缓抬起眼，盯着我：“你说这些……是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我往前走了一步，肩头的伤扯得生疼，但我没停，“我知道你不敢提我爹的名字？还是我知道你这些年偷偷摸摸搞这些活尸实验，就为了掩盖当年杀他的事？”
他瞳孔猛地一缩。
我知道我猜中了。
【疯批值+60！这波怼得太狠！】
脑子里那行弹幕一闪而过，我嘴角咧开。
原来你也会怕。
“你父亲的事，早已过去。”他声音低了几分，带着劝导的意味，“你若肯放下，我们仍可谈合作。毕竟——”
“毕竟什么？”我又逼近一步，断剑横在胸前，“毕竟你们萧家最喜欢拉拢废物？收编疯子？然后一边喝酒一边商量怎么把对方埋了？”
他终于收起了那副假慈悲的脸。
“楚昭。”他盯着我，一字一句，“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死得早。”
“那你今天可得小心点了。”我抬手指着他，“因为你面前这个疯子，不但聪明，还不怕死。”
他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你真以为，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能跟我对峙？”他扫了眼我的左臂，“毒已经入心脉，再撑半个时辰，你会自己倒下。我不用动手。”
“毒？”我低头看了眼手臂，黑气确实蔓延得更快了，“这玩意儿是你手下给的吧？那个活尸傀儡？”
“是他。”萧景珩点头，“也是最后一个。三百具试作品，他是唯一成功体。能保留记忆，还能执行复杂指令。可惜……败在你手里。”
“所以你是来收尾的？”我冷哼，“怕他说漏嘴？怕我看到那块石板？”
“我是来确认一件事。”他目光落在我胸口，“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知道你是个伪君子。”我直接打断，“我知道你杀了我爹，还把他来过的痕迹抹掉。我知道你拿活人做实验，连死人都不放过。我还知道——”
我顿了顿，直视他眼睛。
“你根本不怕我爹。你怕的是‘斩妖司’这三个字。”
他脸色终于变了。
不是装的，是真的慌了一瞬。
我摸了摸怀里的令牌，笑了：“没想到吧？你费尽心思藏的东西，就这么躺在我手里。”
他盯着我，半晌没说话。
然后他慢慢抬起手，折扇指向我。
“交出来。”他说，“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让你妈吃屁。”我啐了一口，“你这种人也就配站这儿耍嘴皮子。有种你现在就冲过来，咱们一对一，看看谁先断气。”
他没动。
但我看到他指节发白，握着扇骨的手微微颤抖。
“你以为你赢了？”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以为你知道真相了？楚昭，你连自己是谁都没搞明白。”
“我不用搞明白。”我举起断剑，剑尖直指他咽喉，“我只知道，今天你必须死。”
“你杀不了我。”他冷笑，“这里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撒野？”我嗤笑，“我特么是来清算的。”
我往前踏出一步，整座高台仿佛都在震动。断剑嗡鸣，隐约泛起一层暗红纹路，像是苏醒的野兽。
萧景珩终于后退了半步。
就这半步，让我彻底确定了一件事——他怕我。
不是怕我的实力，是怕我手里的东西，怕我嘴里的话，怕我爹留下的痕迹。
“你不敢碰我。”我一步步逼近，“因为你清楚，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永远睡不安稳。你每天闭眼，都能看见我爹站在你面前，是不是？”
他猛地抬手，一道符箓凭空浮现，直扑我面门。
我没躲。
断剑一挑，符箓当场撕裂，化作灰烬飘散。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我甩掉剑上的灰，“装神弄鬼，背后捅刀。萧景珩，你根本不配提我爹的名字。”
他死死盯着我，额角渗出冷汗。
“你真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真想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
“不用你说。”我冷冷道，“我自己会查。我会把你那些活尸一个个挖出来，问他们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我会翻遍萧家地库，找出每一块你藏起来的石板。我会让整个城的人都知道——”
我举起断剑，剑锋映着残光。
“你萧景珩，是个连死人都不敢面对的懦夫。”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终于露出一丝裂痕。
那是恨，也是惧。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
“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