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乔拽着戴眼镜的男生往健身房门口走，声音隔着器械的嗡鸣传过来，还在滔滔不绝地传授“偶遇秘籍”：“记住啊，在图书馆碰到她，千万别直接说‘好巧’，要先蹲下来假装捡笔，等她走过来再抬头，眼神要带点惊讶，说‘是你啊，我刚还在想这道题……’”
天宇刚拧开运动水壶的盖子，闻言差点把水洒在鞋上。这说辞，连标点符号都和当年他教的一模一样。
大学时吕子乔追外语系的系花，天天蹲在图书馆门口假装偶遇，结果每次开口都是“好巧啊”，被系花当成了跟踪狂。还是天宇给他编了这套“捡笔话术”，让他蹲在系花常坐的位置附近，等对方经过时“恰好”掉支笔，借着捡笔的动作自然搭话，既不刻意又留了余地。
“当年让你把‘这道题’换成具体科目，你非说‘显得太死板’，”天宇对着空荡荡的器械区低声吐槽，指尖在水壶壁上敲出轻响，“结果第一次用就说成‘我刚还在想今天的天气’，被系花当成神经病，记了整整四年。”
健身房的落地窗映出他无奈的笑。他走到哑铃架旁，刚拿起一副十公斤的哑铃，就听见外面传来吕子乔的声音，比刚才更兴奋了：“还有话题引导！跟女生聊天，千万别查户口，要学会‘抛钩子’——比如她说喜欢看电影，你就说‘我上周看了部悬疑片，结尾反转得让人起鸡皮疙瘩，你平时看这类吗’，用具体细节勾她接话，这叫‘钩子话术’！”
天宇举着哑铃的手顿在半空，哭笑不得。这“钩子话术”是他当年为了帮吕子乔应付社团联谊编的。那时候吕子乔跟女生聊天，三句话就问“你多大”“老家哪的”“喜欢吃啥”，被女生集体评为“话题终结者”。天宇被逼无奈，才教他用“具体场景+开放式问题”的模式，把“你喜欢看电影吗”改成“我昨天看的那部电影里，主角在雨中跑了整整十分钟，你觉得这种镜头是不是很考验演技”，好歹让他在联谊上撑过了半小时。
“就怕你这‘钩子’抛得太急，”天宇放下哑铃，走到窗边往下看，正好瞧见吕子乔在给戴眼镜的男生示范手势，“当年教你‘手势要自然，别总比划’，结果你跟人聊天时手舞足蹈，差点把饮料洒人身上。”
果然，楼下的吕子乔正挥舞着手臂，讲解“如何用手势增强感染力”，手腕上的运动手环甩得像个呼啦圈，吓得戴眼镜的男生连连后退。天宇扶着窗框摇头——这毛病，十年了愣是没改。
他转身往更衣室走，脑子里却像放电影似的，闪过一串吕子乔用“套路”出糗的画面：
大一那年，教他“借东西拉近距离”，让他借女生的笔记本看，结果他拿着笔记本说“你这字比我奶奶绣的花还乱”，被追着骂了半条街；
大二教他“分享小秘密增进信任”，让他说点无伤大雅的糗事，结果他跟女生说“我昨晚梦到你变成了烤鸭”，直接被拉黑；
毕业前教他“告别时留悬念”，让他说“下次我带你去个地方”，结果他说成“下次我带你去看我家的狗”，女生以为他要推销宠物，再也没理过他。
“偏偏这些他全忘了，就记住了套路的壳子。”天宇换衣服时，指尖划过衣柜里的旧t恤——那是大学社团的纪念衫，背后印着“套路千万条，真诚第一条”，还是他当年写的标语。
走出健身房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吕子乔还在楼下“授课”，这次讲的是“如何记住女生的喜好”，手里拿着个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记着“喜欢草莓味、不喝冰饮、怕虫子”。
天宇远远看着，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为了帮吕子乔追美嘉，熬夜整理的“美嘉喜好表”，连她不吃香菜根、喝奶茶要三分糖、看恐怖片会攥紧身边人的手这些细节都记了，结果吕子乔拿着表去约会，紧张得念成了“你不喜欢草莓味，爱喝冰饮，不怕虫子”，气得美嘉当场就走。
“子乔！”天宇喊了一声，走过去把手里的便利店袋子递给他，“刚买的草莓味酸奶，给你‘教具’。”
吕子乔接过酸奶，眼睛一亮：“还是你懂我！”他转头对戴眼镜的男生说，“看见没？这就是‘投其所好’的高阶用法——记住对方的喜好，不经意间送点小东西，比说十句情话都管用。”
天宇挑眉：“那你还记得美嘉不吃草莓酱吗？”
吕子乔的笑容瞬间僵住，挠着头嘿嘿笑：“这、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态度！”
戴眼镜的男生似懂非懂点头，天宇却看着吕子乔手里的酸奶，忽然觉得，或许套路本身不重要。吕子乔记不住细节，却十年如一日地用着这些笨拙的方法去靠近别人，那份想对人好的心意，其实比任何精准的套路都珍贵。
“走吧，”天宇拍了拍吕子乔的肩膀，“回去晚了，美嘉该说你又在外头‘误人子弟’了。”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吕子乔还在跟戴眼镜的男生叮嘱“明天记得汇报进展”，声音里的认真，和当年拿着“套路笔记”跟天宇请教时一模一样。
天宇望着公寓楼的方向，忽然觉得，这些被用歪了的套路，就像串起时光的线，一头连着青涩的过去，一头牵着热闹的现在。而他要做的，或许不是拆穿这些套路，而是陪着用套路的人，慢慢找到藏在里面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