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子乔的拳头还没收回，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一把勾住天宇的脖子，力道大得差点把他勒得喘不过气。“行啊你，”他拍着天宇的后背，笑得一脸“同道中人”的熟稔，“出去几年，这‘纠错’的本事没退步啊！看来在国外也没少研究‘社交技巧’吧？”
天宇被勒得直咳嗽，好不容易挣开他的胳膊，刚想解释，就被吕子乔推着往休息区走：“走走走，找个地方好好聊聊！我最近新研发了几套‘高效搭讪公式’，正愁没人品鉴，你这‘老前辈’可得给把把关！”
“我不是……”天宇的辩解被淹没在吕子乔的滔滔不绝里。
戴眼镜的男生拎着刚买的笔记本追上来，怯生生地问：“子乔哥，那我……”
“你先自己练着去！”吕子乔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把‘偶遇话术’抄一百遍，明天我检查！”说完不由分说地把天宇按在休息区的长椅上，自己则搬了个凳子坐在对面，像模像样地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小本子。
“你看这个，”吕子乔摊开本子，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场景+细节+开放式问题=完美开场’，比如在咖啡店，就说‘你点的这款拿铁，拉花像不像梵高的星空？我上次点了杯美式，苦得像没加糖的人生，你平时喝什么？’——怎么样，够不够精妙？”
天宇看着那串公式，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分明是他当年教吕子乔“避免尬聊三要素”时总结的，只不过被这家伙添油加醋改成了“公式”。当年是为了让他别总说“你好”“天气不错”这类废话，才让他观察细节、结合场景提问，结果现在被包装成了“研发成果”。
“还行，”天宇敷衍地点点头，端起桌上的冰水喝了一口，试图降温，“就是‘苦得像人生’有点太刻意，改成‘苦得我皱眉’更自然。”
“有道理！”吕子乔立刻掏出笔来修改，嘴里还念叨着，“果然是前辈，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我就说哪里不对劲，原来是太文艺了，女生不爱听这套……”他改完又翻到下一页，“再看这个‘肢体接触进阶版’，我称之为‘三级触碰法’——一级碰手臂，二级碰手背，三级碰头发，循序渐进，绝对安全！”
天宇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三级触碰法”是他当年为了纠正吕子乔“要么不敢碰要么瞎碰”的毛病编的，本意是让他根据关系亲疏把握分寸，结果被这家伙当成了“升级打怪”的攻略。
“这个……”天宇斟酌着措辞，“得看对方反应，要是一级碰手臂时她就往后躲，就别进行二级了。”
“懂懂懂！”吕子乔拍着大腿，“我加了‘观察反馈机制’的！你看这条备注——‘若对方微笑则进级，若皱眉则退回上一级’，专业吧？”
天宇看着那行歪歪扭扭的备注，突然觉得有点无力。他当年不过是随口说的“看脸色行事”，到了吕子乔这里，愣是变成了“机制”。
这时，健身房门口走进来几个女生，吕子乔眼睛瞬间亮了，用胳膊肘捅了捅天宇，压低声音说：“实战机会来了！你看那个穿白t恤的，我去演示下‘咖啡店公式’的变种，你在这儿打分！”
不等天宇拒绝，他已经整理了一下t恤领口，迈着自以为潇洒的步子走了过去。天宇隔着老远就听见他开口：“你这运动鞋的配色，像不像莫奈的睡莲？我上次买了双黑色的，闷得像没开窗的房间……”
女生们愣了一下，随即捂着嘴笑了起来。穿白t恤的女生忍着笑说：“你是不是还想说，我这鞋带系得像毕加索的线条？”
吕子乔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料到对方会接话。
天宇扶着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把“公式”用死了的下场——当年教他结合艺术生的特点用“画作比喻”，是因为对方真是美术系的，现在对着穿运动鞋的女生硬套，不被笑话才怪。
他起身走过去，自然地拍了拍吕子乔的肩膀，对女生们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朋友刚看了艺术展，有点走火入魔。他其实是想说，你这双鞋的配色很清爽，很适合今天的天气。”
女生们释然地笑了，穿白t恤的女生点点头：“谢谢，这是我攒了两个月工资买的，确实很喜欢。”
“眼光不错，”天宇顺势接话，“这个牌子的跑鞋轻便，我之前也买过一双，就是……”他话锋一转，看向吕子乔，“没某人穿得那么‘艺术’。”
吕子乔的脸涨得通红，却也顺着台阶下：“对对对，我这不是想夸得特别点嘛！”
女生们笑着道别，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两眼，眼里带着善意的调侃。
吕子乔等她们走远了，才捅了捅天宇：“行啊你，这‘救场’的本事比当年更溜了！快说说，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公式？‘解围+夸人+损友=拉近距离’？”
天宇看着他一脸认真求“公式”的样子，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摇摇头，拉起吕子乔往门口走：“哪有那么多公式，真诚点比什么都强。走了，请你喝汽水，顺便……”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坏笑，“给你讲讲什么叫‘真正的社交技巧’。”
吕子乔立刻来了精神，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像个等着上课的小学生。健身房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两人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当年在大学操场上，一个追着问“技巧”，一个无奈应付的模样。
天宇看着身边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家伙，心里的无奈渐渐被暖意取代。或许，被当成“同圈导师”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样，能名正言顺地陪在他身边，一点点把那些跑偏的“套路”，慢慢掰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