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传铮看着那鱼，手起刀落就要把它敲晕。
但是那个鱼，它，居然，会说话！
齐传铮差点以为自己一天没吃饭出现幻觉了。
“仁兄，”那个鱼跳了跳，“仁兄，别杀我。我是一条能闻到黄金的鱼。”
“我要黄金没用。”齐传铮忍着笑，“吃灵草吃出灵智了？”
“那，我也能给你找到美人。”鱼转了转眼珠，“想必你一个人生活在这里很寂寞吧。”
“这也免了。”齐传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和一条鱼聊起来，“你还是给我当菜吧。”
“别啊，”那个鱼还想挣扎，“诶诶别吃我，吃了我你会遭报应的！”
“你要是这么有能耐，你早跳出来跑了。”齐传铮摁住它腮，一刀背敲了过去，“还报应，鬼信。”
于是言尽于此。
“敲晕你只是想你没那么痛苦，”齐传铮面无表情的拎着它腮拖到水槽边，“还哄我，我连人都杀过。真有报应的话我被天雷劈八百次了。”
言出法随。
轰隆一阵冬雷炸下。
齐传铮：……
倒也不用这么说到做到。
“我又没在明镜台发誓，”他一边剖鱼刮鳞，“至于吗！”
轰隆又一声炸响。
齐传铮手顿了顿：“真不能吃？我偏要吃。”
轰隆第三声炸响。
齐传铮放下刀，冲干净手想告诉楚云天今天可能要换晚饭了。
“小齐，”传音刚连通，楚云天无奈的开口，“我一会上去，有丹修把炉子炸了。”
“噢不是打雷啊，”齐传铮放心了，“您忙。”
确认了没什么报应，他愉快的刮了鳞分了鱼，起锅炖汤。
小思齐到底玩不过奚宁，齐传铮给锅里加水的时候，楚云嫣抱着他来了厨房：“困了。”
“他三岁还是两岁，”齐传铮拿了斗篷烤暖和给他裹上，“去我屋里升个炭盆给他睡？”
“三岁，”楚云嫣拿帕子给他擦脸，“从前养的挺好的，比我带楚云天那时候好。”
她大楚云天六岁，到祝斐玉走的时候，她已经记事了。
奚宁六七岁正是皮闹的时候，把思齐闹累了还不够，又拉着杨秋荻陪他玩儿。齐传铮听着院子里喧闹，坐到灶前拨火：“他精力这么旺盛，体修的好苗子啊。”
楚云嫣坐在凳子上，闻言笑了：“是好苗子。下山逛集市能跑一下午不带累，思齐最多跑一条街。”
“我那时候去了趟泊星楚氏，”齐传铮看着楚思齐，“他们的门风和天恒宗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楚云嫣抬眼，“世家有少家主，为什么仙门没有少宗主？”
“这你得问楚云天，”齐传铮想了一想，“好像是他们师兄弟有三个，定少宗主的话，几乎等于定了以后谁是宗主，所以没定。”
“你这和白说有什么区别。”楚云嫣笑了，杨秋荻掀起帘子进来：“楚云天还没上来？”
“应该快了。”齐传铮站起来搅锅。盖子掀开的瞬间，雪白浓香的鱼汤气息盈了满屋，教人食欲大增；另一口锅煮了冬收新舂的米饭、粒粒鲜明，望去便弹牙好吃。
晚饭并不复杂，装好汤之后是五碟子小菜；楚云嫣说就几个人不必太多，齐传铮说少了怕不够吃。
三荤两素，一道清炒豌豆尖、一道清炒蒜苗、一道腊炒土豆、一道鸡蛋羹、一道胡椒鸡脯。
楚云嫣看着齐传铮把鸡脯肉切成小块，以白胡椒、生抽、砂糖、老抽、些许白醋腌了拌匀，也不下手而是用的筷子，看得出来他本来是想下手的只是怕女眷嫌弃。他的手修长归修长，指腹却是粗糙起茧、一看便知是曾经常年做活之人；腌肉的同时便炸花生米、炸完的油恰好可以炒那腊炒土豆。这俩菜其实都更偏向拌饭吃，腊肉腊肠切成小块让人很难不想起那天那个锅巴饭。齐传铮做饭主打一个他什么都放，炒完这俩他去鱼汤的锅上架蒸笼蒸蛋，一看那汤里佐了笋、豆腐、一小把豆芽、几片蘑菇、一大把草药，看起来竟是十分丰盛的一锅。
楚云天跨进厨房的时候，两个素菜也炒完了，齐传铮在炒那最后的那鸡脯肉。满屋暖和的香气诱的人想大快朵颐，思齐睡的快也醒的快裹着斗篷睡在灶前稻草上而楚云嫣借着余烬取暖、奚宁帮着杨秋荻摆碗摆筷子数几个人拿几只，可以说一派和乐。
齐传铮装盘的时候便感到谁抱住了他，他第一反应是“别抱我，溅油炸着你”，第二反应是诶楚云天，于是转过头毫不顾及在人颊上亲了一口。楚云天笑着撒开他，给碗里分饭：“我师父今天是不在宗门的，他要是上来吃饭看见我俩这样，又要说我了。”
“我俩干的荒唐事差这一件？”齐传铮装好菜，“来吧，我们吃饭啦。”
杨秋荻属实是没想到自己带着奚宁还能捎带着被带到明镜台吃饭，在天恒宗的日子是她过去的年岁里不曾拥有的。杨家把她变成鬼，天恒宗就把她变成人，带着她走向光明的、希望无限的岁月。
她过去听说过楚云天，杨耀祖提起他都是不屑一顾，明明自己只是入门礼时去过一次内门、楚云天授过玉令，他便把人描述的高高在上不近人情……总之十足是觉得楚云天不配，只有他配。
但楚云天把他踹了出去。
还留下她在外门，给慈济堂帮忙。
这样的日子，比起在杨家，几乎是她未敢奢想的；有自己的房间、有个小孩子绕膝而伴、有属于自己的事做、还能攒下些银钱……
她灵脉没觉醒，于她而言，这已经是她不曾到过的，最好的梦乡。
楚云嫣也未曾想过自己能逃离楚君泽。
尤其是楚云天回来，但被楚君泽暗害到需要炸金丹保命的时候。
她不知道他们到底上哪纠集的如此多月州修士，能连楚云天都打不过。
他们到底是想要他命还是想他总算不在蓬山把他逮过去威胁天恒宗？
楚云嫣想不到。
楚云天常年在宗门修习，妖界之战后确实鲜少下山，更别提与数百修为高他一阶以上大能对战；他还能活着走到越江，已经是他命硬了，要知道八阶以上的那几近升仙，是可以弑神的存在。
所以这一战也给了他一个警醒，他不再只是行走于瀛洲范围，也不在仅是走入生民，而是去看：倘若月州与光州有开战的那天，他们，能否守住光州土地？
其实祀礼之前楚云嫣问过楚云天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坚持。
楚云天只是浅淡一笑。
“人界的匾额是生民雕的，人界的碑石是生民立的。”
“生民利益，高于一切。”
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从生民来，也回生民去。
这顿饭大家吃的很开心，齐传铮把量控制的刚好、不会不够也不会剩。思齐吃蒸蛋吃的很开心，他吃饭比奚宁乖，奚宁吐一桌子鱼骨头，他吃完了杨秋荻给他擦桌子收拾的。
楚云天吃完了和齐传铮一起收拾厨房，顺便聊一天自己忙了什么；奚宁等他洗完碗缠着他说教他练字，齐传铮就找了个小些的笔，把思齐抱腿上也在那看。
知风回来的时候在书房门口看了许久。
他想起刚把楚云天带上来的时候，也是在书房，他教楚云天习字、写课业。
十二岁的少年眉眼已经有了些许沉静温和的影子，一笔一划一丝不苟、专注认真。
他们真的很像。
冬假这几日宗门事少，晚上楚云嫣和杨秋荻走后，齐传铮看楚云天要批的文书明显少了许多：“你接下来还授课？”
“授。”楚云天圈圈点点的，“我不授课，这帮子人教的什么，还是得我来。”
天恒宗的今年冬考不合格的人不少，大部分是原来楚云天授的课旁落他人之后不适应。
二人便这样有一句没一句说这话做着事儿，仿佛日子都凝滞在了这样的岁月静好中。
直到知风轻轻敲门：“楚云天。”
“师父。”楚云天起身拉开门，替他接过斗篷挂到门口架子上，“您回来了。”
“在批事务？”知风坐到桌边，瞥了眼桌上的纸。
楚云天给他沏茶双手端到桌上，齐传铮站起来，知风不发话他不敢坐。
“是，”楚云天点头，“宗门今年……”
他汇报事务的时候知风就垂眼听着看着文书，不发表意见也不斥他，只是间隔撮一小口茶。不得不说楚云天是真能报，知风半杯茶啄完了他才说完。
“坐。”知风轻抬下巴，“小齐你也坐。”
齐传铮预感到知风来估计又是要宣布什么大事。
“宗门的事务，我在浮空堂都看见了，”知风含笑看着楚云天，“你做的很好。”
“师父，”楚云天稍放了些心，他以为知风是来骂他手伸太长的，“您不觉得我管的宽？”
知风摇头：“你是副宗主。这是你分内之事。只是……”
他提出一些意见的时候楚云天就听着，不时答几句话。齐传铮听他俩说话越听越玄乎，从旧年汇总到新年安排、从事务处理到课业考核、从宗门到七界……
他俩议事也不避着齐传铮。反正他们聊了，齐传铮有本事就记住。
末了，他们总算聊到了生活。
知风：“看得出来，你把你自己的日子协调的很好。”
楚云天：“是。可惜七界动荡，否则就这般安宁下去并无不好。”
知风：“帖子你也看见了。这些大会什么的，要有人去，不能一直是我，也不能不想去就压在议事堂。”
他总不在门内就是出去处理那些需要天恒宗镇场的大会、典仪，去追查一些事、调查一些人……幸好楚云天能顶上来，否则他如何忙得过来的，这至今是未解之谜。
“巫界界主继位大典，”知风推来文书，“这总得你也去了吧。他与你一辈的。”
知风自然不会不去，只是这次不再一个人去。
“那小齐呢？”楚云天看着帖子，是沈圜亲自写的，“他与现巫界界主也算有点交情，我可否带他同去？”
知风点了头：“我与你说就是教你也带上小齐。这个继位礼，不会比缪衿年那个生日冷清。”
“的确。”楚云天点头，“那时候好歹是龙族篡个位。这个继位礼，七界四州，连骨醉宫都去；神界和魔界打成那样还拨冗去凑热闹，依我看天恒宗都得多去点人。”
“不用那么多。”知风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你，我，小齐，其他人该放冬假还放冬假，事务给大长老。”
“不会打起来吧，”楚云天问了个最核心的问题，“打起来我们帮谁？”
“谁都不帮。”知风饮尽茶，“看着。”
齐传铮听得没忍住笑了一下。还真是直截了当。
“那天穿正式点。”知风站起来，“私服还是校服随你。私服也把玉令律令带上。”
知风走后，楚云天看着帖子轻轻敲了敲太阳穴。
“巫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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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上一章被毙了。wb见。我一看一标标十几处我懒得慢慢改了。
（看222那一章的时候可以去搜一下《bad word》，panicland的，反正我是听着写的。谁要我歌单我可以每一章给你们一个bgm。然后前面齐传铮试药那俩章我听的《Ashes》，stellar的，仅代表个人审美，oK。）
菜我编的，后面那仨荤菜我说实话好像只有鸡蛋羹可以吃。俩人都会做饭搁一起过日子那不吃太好了么。
渎身这种事，零和无数次；有了第一次，就有后来事。这荤我就端吧一端一个不吱声哪天文锁了我就老实了。
一想到我为了写思齐能吃什么去搜了半天三岁小朋友吃什么然后发现主页全是宝宝辅食我就想笑。
搜了一下十二岁初中生穿搭，我突然觉得现代那边没毛病了，十几岁帅成那样楚云天可以心动。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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