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过去?”君海心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冰冷的嘲意,“赵子源,有些事,是忘不掉的,但你赢了,为了萱萱,我不得不妥协,只盼望你能请更多的能人异士来为她瞧病。”
赵子源难掩激动的神色,一把抓住她的手,“海心,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神医治好我们的萱萱。”
“是吗?”君海心伸手,在他唇上按压,赵子源眼底闪过一丝受宠若惊,她已经很久没触碰过他了……
衣服杂乱的散落一地,君海心睁开眼,看都不看旁边搂着她的男人一眼,她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袭来,眼前微微发黑,知道时间快到了。
她缓缓站起身,随意捡件衣服套上,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最后一次感受这令人窒息的人间。
赵子源被她的动作惊醒,刚要说些什么,突然觉得一阵剧烈的心慌,心跳得毫无规律,又快又重,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紧接着,是尖锐的胸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呃……”他闷哼一声,捂住了胸口,难以置信地看向窗边那抹清瘦的背影,“海心……你……药……”
君海心转过身,脸色是惊人的苍白,唇角却缓缓溢出一缕暗色的血丝,她看着他痛苦扭曲的面容,眼神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不是快意,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彻底的,万事皆休的荒芜。
“感觉到痛了吗?”她轻声问,声音飘忽,“这就是代价,杀夫,失子,毁家……还有,害了萱萱的代价。”
赵子源瞪大了眼睛,瞬间明白了一切。不是今日的药,是长久以来……她一直在演戏,剧烈的疼痛和窒息感淹没了他,他想怒吼,想质问,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气声,身体的力量迅速流逝,他从榻上滚落在地。
然而,就在生命急速流逝的混沌与剧痛中,那偏执到疯魔的执念,依旧驱使着他。他看到她扶着桌沿,也软软地滑倒在地,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她要死了,她也要死了,在这种时刻,这个认知竟然让他生出一股扭曲的满足和绝望交织的疯狂。
不,不能就这么结束,即使死,她也必须是他的。
赵子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指甲抠着冰冷的地砖,拖着已经不听使唤的身体,一寸,一寸,朝着君海心的方向爬去,视线模糊,剧痛撕扯,他眼中只剩下那个倒在几步之外的身影。
鲜血从他口鼻中涌出,在地面上拖出触目惊心的痕迹。他终于爬到了她的身边,伸出颤抖的,血迹斑斑的手,用尽全力,死死抓住了她同样冰冷的手腕,握得那么紧,仿佛要捏碎她的骨头,又仿佛这是连接彼此,至死方休的唯一纽带。
君海心已然气若游丝,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濒死依旧强悍的禁锢力道,她涣散的目光看向赵子源扭曲却执拗的脸,最终,归于一片沉寂的黑暗。
赵子源看着她合上的眼帘,抓着她的手,终于也停止了挣扎,偏执的爱与恨,在这一刻,以最惨烈的方式,同归于尽,两具逐渐冰冷的躯体,在烛光摇曳的房间里,以纠缠的姿态,一切都结束了。
“你说什么?”君时迁猛地站起身来,怔怔的盯着君时安,尽管他其实已经听清楚了,但心里下意识的不想相信。
“赵子源死了,她……也死了。”君时安神色平静,仿佛在说什么不想干的人一样。
“死了,都死了……”君时迁愣愣的重复,他还以为这么久没动静,君海心可能已经改变了想法,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有迷茫,有难过,有一丝如释重负。
“是啊,一切都结束了,官府验尸,说是两人补身体的药正好相冲,结合在一起就是剧毒,也是阴差阳错。”君时安也没想到,最后一切竟然是这么结束的,本来最少得十年后他才能撼动赵子源的地位,现在君海心接过了他身上的担子,他的计谋也算彻底成功,可他的心情,也说不上开心……
“那个孩子呢?”
“在育婴堂,赵子源到处找神医,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傻子,再加上赵子源当官这么多年来,也得罪了不少人,家里更是不来往,没人愿意接那个烫手山芋。”君时安都打听清楚了,他知道大哥一定会问,不把那孩子接来,他估计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就当君海心帮他们报仇的报答吧。
“我去把她带回来,你不要出面,免得被人发现。”君时迁一刻都等不了,毕竟那才是个一岁多的孩子,又有病。
“我已经派人去了,这件事我们都不要露面,否则难免有心人会查过来,知微呢?”君时安朝里屋看了一眼,安静的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跟时雨两个闲不住,出去逛街了。”君时迁忍不住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尽管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这么久没动静,他还以为娘反悔了,心里隐隐松了口气,却突然得知这个消息,心底空空的。
偌大的赵府瞬间倾塌,要不是太医验尸,他们是死于阴差阳错,可能京城还要掀起一股腥风血雨,然而现在,只留下了笑谈,全京城都知道赵大人是因为和自己的娘子行伦敦之礼,两人体内药性相冲导致中毒而死。
两天以后,君时安的手下领会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才一岁多点,走路都摇摇晃晃的,眼神呆滞,时不时的流下口水。
田知微围着她打量了半响,心里酸酸的,没娘的孩子像根草,难怪现代的时候,那么多女人愿意为了孩子忍受婚姻,才失去娘亲短短两天,这孩子便憔悴的不像话,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些黄色的脏污。
洗过澡以后的小女孩露出了原本的面目,看起来很是清秀,她跟君时迁都像他们的娘,尤其是那双眼角微微下垂的眼睛,跟君时迁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