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雨。
泥泞。
冰冷的雨水混着温热的血液，冲刷着陈晨的脸颊。他趴在腐烂的落叶堆里，肺部像一个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肋骨断了三根，左臂的骨头刺穿了皮肉，暴露在空气中，泛着惨白的颜色。
但他不敢停。
身后，是地狱。
几个时辰前，青阳城陈家，火光冲天。
平日里对他慈爱有加的父亲，胸膛被一杆黑铁长枪贯穿，钉死在宗族祠堂的牌匾上。父亲看着他的最后一眼，没有恐惧，只有用尽全身力气的嘶吼：“晨儿，活下去！”
母亲、叔伯、兄弟、姐妹……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刀光剑影中化为模糊的血色。
王家！
这个名字像一根淬毒的钢针，扎进陈晨的脑海，每一个字都滴着血。
“嘿，那小子就在前面！别让他跑了！”
身后传来嚣张的呼喝声，伴随着树枝被踩断的噼啪声，越来越近。
是王家的护卫。
陈晨咬碎了后槽牙，将嘴里涌上的血沫和着雨水咽了下去。他用唯一完好的右手撑地，身体在泥水中艰难地向前蠕动，每一寸移动都像是被凌迟。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要复仇！
这个念头，像一撮在血水中燃烧的火苗，是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视线开始模糊，失血的寒冷和身体的剧痛，正一波波地冲刷着他紧绷的神经。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旁边的灌木丛中闪电般扑出，带着一股腥风，直取他的咽喉。
妖兽！
陈晨瞳孔骤缩，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东西，身体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
那黑影落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是一头体型比猎犬稍大的黑猫，通体毛发漆黑，唯有四爪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一双碧绿的竖瞳在昏暗的林间，如同鬼火。
一阶妖兽，暗影猫。
以速度和利爪着称，是这黑风山脉外围常见的掠食者。
“畜生，滚开！”
陈晨嘶吼着，声音沙哑。
暗影猫显然将这个重伤的人类当成了唾手可得的晚餐。它弓着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咕噜”声，后腿肌肉贲张，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
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实地笼罩下来。
陈晨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不想被追兵杀死，更不想沦为妖兽的口粮！
在暗影猫再次扑来的刹那，他没有后退，反而用尽全身力气，扭动身体，将自己背后那根刺出皮肉的断骨，对准了扑来的黑影！
以身为刃！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攻击方式。
“噗嗤！”
一声利器入肉的闷响。
暗影猫的冲势太快，根本没料到这个垂死的猎物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反击。它精准地撞上了那根惨白的骨刺，锋利的断骨直接从它的下颚刺入，贯穿了整个头颅。
“喵呜——”
一声凄厉的惨叫戛然而生。
暗影猫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温热的血液喷了陈晨满脸。
剧痛让陈晨眼前一黑，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次击杀，杀神系统正式激活！】
【姓名：陈晨】
【境界：无（凡人）】
【功法：无】
【武技：无】
【修为点：0】
陈晨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什么东西？幻觉吗？
【叮！击杀一阶妖兽暗影猫，获得修为点+1！】
【修为点：1】
【是否消耗1点修为，修复部分伤势？】
这一次，声音更加清晰。
陈晨猛地瞪大了眼睛，他能“看”到，一个淡蓝色的、只有他能看见的面板，悬浮在眼前。
这是……什么？
“那小子在那边！”
追兵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让他做出了选择。
修复！
他在心中狂吼。
【修为点-1，开始修复……】
一股暖流，凭空从他体内生出，如同干涸河床迎来了春汛。暖流涌向他最严重的伤处——那截断裂的左臂。
在陈晨惊骇的注视下，那刺出皮肉的骨头，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缩回体内。肌肉、经脉、皮肤如同活物般蠕动、愈合。
前后不过三个呼吸的时间，那狰狞的伤口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虽然断骨尚未完全接续，但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已经减轻了大半！
这……这不是幻觉！
是真的！
陈晨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和震撼！
杀生……就能变强？
杀生，就能获得修为？
他的目光从死去的暗影猫身上，缓缓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两个身穿王家护卫服饰的壮汉，已经拨开灌木，出现在他十米开外的地方。
他们看到地上的陈晨和死去的暗影猫，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呵，真是个废物，居然被一头暗影猫逼到这个地步。”左边的刀疤脸护卫轻蔑地吐了口唾沫。
“别废话了，李三。赶紧解决掉，拿着他的脑袋回去领赏。二管家说了，要活的，打断四肢就行。不过现在看来，他自己已经快废了。”右边的独眼龙舔了舔嘴唇，眼神残忍。
他们一步步逼近，手中的钢刀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森然的寒光。
在他们眼中，陈晨就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他们没有注意到，那个本该奄奄一息的少年，正缓缓地从泥水中撑起身体。
陈晨低着头，雨水顺着他黑色的发丝滑落，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左手，虽然依旧无力，但已经可以轻微地活动。
他的脑海中，系统冰冷的声音和父亲临死前的嘶吼，交织在一起。
活下去！
复仇！
他抬起头，一双眸子，在雨幕中亮得吓人。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和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和……贪婪。
就像一头濒死的饿狼，看到了送上门来的猎物。
“一个……两个……”
他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呢喃。
“小子，你嘀咕什么？”刀疤脸李三皱了皱眉，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陈晨咧开嘴，笑了。
那笑容，在沾满血污的脸上，显得无比诡异和狰狞。
“我在想，杀了你们，能加多少修为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