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寂灭那一步踏出,仿佛踩在了整个冥河星域的空间脉络之上。虚空在他脚下凝结为实质的阶梯,道道蕴含着“审判”真意的法则神链自他体内蔓延而出,顷刻间便将周遭万里星空化为独属于他的领域——审判神域。
领域之内,规则改写!
光芒不再纯粹,而是带着刺目的灼热,如同曝晒罪孽的烈日;黑暗愈发深沉,仿佛囚禁灵魂的永夜牢笼。空间中回荡着无声的律令,如同千万神魔在耳畔低语,宣判着一切“不臣”、“不敬”、“不法”之罪。寻常神君在此,只怕瞬间便会心神失守,被法则同化,沦为跪地忏悔的囚徒。
龙渊那数百丈的暗金龙皇战体,甫一冲入这片领域,便感到周身一紧。无形的法则枷锁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不仅束缚行动,更试图侵入他的识海,拷问他的意志,要将他钉在“叛逆”的耻辱柱上,瓦解他的战意与信念。
“哼!天地尚有缺,法则岂无瑕?凭你这扭曲的审判,也想定本皇之罪?给我破!”
龙渊龙瞳之中燃烧着暗金色的火焰,那是龙皇本源对压迫的天然反击。他并未立刻动用逆鳞剑,而是将《九转龙神诀》催动到极致,体内如长江大河般奔腾的龙力发出浩荡轰鸣,周身龙鳞铮铮作响,迸发出撕裂虚空的璀璨光芒。
“吼——!”
一声真正的龙皇之啸,不再是声音,而是力量的奔流,是意志的显化!磅礴浩大的龙威以他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悍然撞击在审判领域的壁垒之上。
轰隆隆——!
两股至高领域的对撞,引发了星空规则的剧烈潮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附近几颗死寂的小行星瞬间震成齑粉。神殿舰队前排的一些小型战舰,护盾明灭不定,如同暴风雨中的扁舟,被强行推离了原有阵位。
龙渊凭借这声怒吼,强行在审判领域中撑开了一片属于龙皇的“净土”。领域内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制感骤然一轻。他庞大的龙躯盘踞,暗金鳞片流淌着法则的光泽,与寂灭那笼罩在神圣白光中的身影遥遥相对,气势上竟丝毫不落下风。
寂灭笼罩在神光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唯有那双冰冷的眸子,微微闪动了一下,似有一丝极淡的讶异掠过。他没想到,龙渊竟能如此轻易地抗衡他的领域压制,这份龙皇本源的品质与意志的坚定,远超预估。
“罪孽深重,冥顽不灵。”寂灭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审判之下,万物皆虚,唯法永恒。龙渊,汝之存在,即为原罪。”
他不再多言,缓缓抬起了手中的裁决之杖。那看似朴实的灰色权杖,此刻仿佛成为了宇宙法则的焦点。杖身之上,无数细密如蚁的神纹亮起,那是“审判法则”具现化的符文,每一条都代表着一种对“罪”的界定与惩罚。
“律令:神火焚魂!”
寂灭口诵律令,言出法随。裁决之杖指向龙渊,审判领域内的光芒瞬间凝聚,化作亿万缕苍白的神火!这火焰并非燃烧物质,而是直接针对灵魂本源,带着净化和裁决的意志,如同跗骨之蛆,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将龙渊的龙皇战体彻底包裹!
滋滋滋——!
灵魂被灼烧的剧痛传来,饶是龙渊意志如铁,也不禁发出一声闷哼。那苍白火焰疯狂地钻向他识海,试图将他的龙魂点燃,烧成灰烬。他周身的暗金光芒在神火灼烧下,竟开始微微黯淡。
“龙皇不朽,万法不侵!”
龙渊怒吼,识海之中,龙皇本源所化的暗金色龙魂猛然睁开双眼,爆发出万丈光芒。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磅礴生机与不朽意志扩散开来,强行将侵入的苍白神火逼退、震散!同时,他巨大的龙尾猛地一摆,搅动星空,携带着崩灭星辰的巨力,朝着寂灭拦腰扫去!这一击,简单、粗暴,却蕴含着龙族至强的力量法则雏形,所过之处,空间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
寂灭身形未动,只是将裁决之杖在身前一竖。
“律令:壁立千仞,万法不破!”
一道凝练到极致、由无数审判符文组成的厚重光壁瞬间出现,光壁之上,隐约可见无数跪伏忏悔的虚影,以其“认罪”的意念加固着防御。
轰——!!!
龙尾狠狠抽打在光壁之上!无法形容的巨响爆发,能量风暴席卷四方。光壁剧烈震荡,上面的忏悔虚影发出无声的哀嚎,大片大片地湮灭,但终究没有破碎。而龙渊也感到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龙尾鳞片炸裂,渗出暗金色的血液。
第一次实质性的交锋,双方似乎平分秋色。
但寂灭的攻击接踵而至。他显然意识到龙渊的肉身与力量极其强横,近战并非最佳选择。裁决之杖再次挥动:
“律令:因果之链,缚!”
嗡!数条无形无质,却散发着诡异波动的锁链自虚空中探出,并非针对龙渊的肉身,而是直接缠绕向他与这片天地、与过往恩怨、甚至与未来命运的因果线!一旦被其束缚,龙渊的行动将受制于因果,如同陷入泥潭,甚至可能被引动心魔,重现刑场屈辱、家族覆灭等场景,从精神层面将其击垮!
“因果?本皇归来,便是要斩断一切恶因,了结所有恶果!你这锁链,困不住我!”
龙渊龙瞳中闪过厉色,他不再保留,一直未曾出鞘的逆鳞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自动跃入他巨大的龙爪之中。剑身暗金,其上天然纹路如同龙鳞,此刻流淌着毁灭性的气息。
“逆鳞——斩因断果!”
龙渊挥动逆鳞剑,没有绚烂的剑光,只有一道极致内敛的黑色细线划过虚空。那黑色细线所过之处,缠绕而来的因果之链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崩断、消融!逆鳞剑蕴含的毁灭法则,霸道无比,直接作用于法则层面,强行湮灭一切!
“嗯?毁灭法则?”寂灭首次发出了带着一丝凝重的声音。审判法则虽强,但毁灭法则却是世间最极端、最不讲道理的力量之一,专司破坏与终结,从位阶上,并不逊色于审判。
“看来,你比情报中更具威胁。神帝陛下对你的重视,并非无的放矢。”寂灭周身的白光开始收敛,那笼罩面容的神光也渐渐淡去,露出一张古板、严肃,仿佛万年寒冰雕刻而成的面孔,眼神中只剩下纯粹的、执行律法的冰冷,“如此,更留你不得。”
他双手握住了裁决之杖,将其高举过头顶。整个审判领域的能量疯狂向杖顶汇聚,甚至连远方舰队散发出的神力光辉都被强行抽取而来。一股令星空战栗、让神王心悸的恐怖波动开始酝酿。
“龙渊,汝罪有三!”
寂灭的声音变得宏大无比,如同天道宣判,每一个字都引动法则共鸣:
“一罪,逆天而行,对抗神域正统,是为逆乱之罪!”
“二罪,身负余孽血脉,意图复辟旧朝,是为血脉之罪!”
“三罪,蛊惑人心,聚众作乱,祸乱星域,是为祸世之罪!”
“三罪并罚,当受——终极审判:神罚灭世光!”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裁决之杖顶端,凝聚出了一点极致的亮光!那光芒如此耀眼,仿佛将千百颗恒星的能量压缩于一点,其中蕴含的不再是单纯的净化,而是彻底的、毁灭一切的“终结”意志!光芒尚未发出,其威压已经让幽冥王庭的防御大阵再次剧烈摇晃,让远在战场后方的凌霄、幽冥女王等强者脸色煞白。
这一击,已然超越了普通神王的层次,无限接近神帝的随手一击!
龙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死亡威胁!他全身龙鳞倒竖,逆鳞剑在手中发出兴奋又凝重的嗡鸣。他知道,不能再有任何保留,必须全力以赴!
“罪?何谓罪?强者为尊,胜者为王!昊天窃取之位,也配称正统?本皇今日,便要替这天地,重新订立秩序!”
龙渊仰天长啸,体内九转龙神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气海深处,那滴暗金色的龙皇本源精血剧烈燃烧,释放出浩瀚如海的龙皇伟力!他的龙皇战体再次膨胀,接近千丈,周身浮现出无数上古龙族的虚影,发出朝拜皇者的龙吟。力量法则与毁灭法则在他周身交织,隐隐要凝聚成独特的龙皇法则!
他将全部的力量、意志、以及对所有仇敌的怒火,尽数灌注于逆鳞剑中。剑身之上,那龙鳞般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条微型的神龙虚影沿着剑脊游走。
“寂灭!接本皇一式——龙皇开天!”
龙渊双手握剑,逆鳞剑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暗金神芒,不再是斩击,而是如同推动整个宇宙星河向前碾压!剑芒所过,空间不是撕裂,而是直接归于混沌,演化地水火风,仿佛要重定乾坤!
与此同时,寂灭的神罚灭世光也终于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粗大无比、洞穿星海的苍白光柱,带着审判终焉的意志,轰然射出!
一边是龙皇开天,重定秩序的创世之芒!
一边是神罚灭世,终结一切的终焉之光!
两种截然相反,却都代表着某种极致的力量,在这片冥河星域的边缘,毫无花哨地、结结实实地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已经失去了意义。
碰撞的中心,先是一个极致的黑点,吞噬了所有光线和能量,仿佛宇宙诞生前的奇点。紧接着,这个黑点猛然膨胀,化作一个直径超过万里的、不断扭曲膨胀的能量混沌球体!球体内部,法则崩坏,能量湮灭,空间和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下一刻!
无法形容的能量风暴,如同宇宙大爆炸般,从那混沌球体中爆发出来!恐怖的能量冲击波呈球形向外极速扩散,所过之处,一切物质,无论是陨石、星辰碎片,还是靠得稍近的神殿战舰,都在瞬间被汽化、湮灭!
“全力防御!”凌霄目眦欲裂,狂吼着指挥逆神联军和幽冥王庭军队将防御催动到极致。
幽冥女王更是喷出一口本源精血,洒在九幽轮回大阵上,大阵幽光暴涨,死死抵挡着冲击。
轰隆隆隆——!!!
直到此时,那迟来的、仿佛能震碎灵魂的巨响,才传遍四方,让无数修士耳鼻溢血,神魂震荡。
能量风暴的中心,那混沌球体缓缓消散,露出了一片绝对的虚无地带,连空间碎片都不复存在。
龙渊与寂灭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星空中。
龙渊的千丈龙躯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暗金色的龙血如同小溪般流淌,逆鳞剑光芒黯淡,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气息剧烈起伏,显然受了不轻的创伤。
而寂灭,那身华丽的神袍已然破碎,手中的裁决之杖出现了几道细微的裂痕,他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血液,脸色苍白,眼神中的冰冷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充满了难以置信。
平手!
这蕴含了双方法则极致的一击,竟然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龙渊抹去嘴角的血迹,龙瞳中战意却愈发高昂,他死死盯着寂灭,突然冷笑道:“审判长?不过如此!你的审判,断不了本皇的命!反而让本皇触摸到了更高层次的力量门槛!”
寂灭压下翻腾的气血,寒声道:“龙皇余孽,休得猖狂!方才一击,不过热身。神帝陛下赐予的权能,岂是你能揣度?”
话虽如此,但他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龙渊的成长速度和对法则的领悟,实在太可怕了。今日若不能将其斩杀,日后必成神域心腹大患!
两人目光再次于星空中碰撞,杀意凛冽。短暂的停滞之后,更为凶险、更为激烈的法则碰撞,即将再次上演。这场神王对决,远远未到结束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