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缭绕的山林,杀机四伏。三组离散的人马,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命运的天平在最后一刻,发生了谁也未曾预料的倾斜。
溪流上游,密林深处:
林闻枢背着丁逍遥,如同受伤的野兽,在荆棘与乱石间拼命奔逃。身后的犬吠与脚步声越来越近,子弹不时呼啸着擦过树梢,留下令人心悸的哨音。他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肺部的灼痛和肌肉的哀鸣。
就在他感觉即将被追兵合围,绝望如同冰水般淹没头顶的刹那——
他背上,一直昏迷的丁逍遥,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紧接着,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痛楚与茫然的呻吟从他喉咙里溢出!
“丁大哥!你醒了?!”林闻枢又惊又喜,几乎要瘫软在地。
丁逍遥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神起初涣散,但迅速凝聚起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感受到了身下林闻枢的颤抖,听到了身后迫近的追兵声响,瞬间明白了处境。
“放……放我下来……”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林闻枢依言,小心翼翼地将丁逍遥靠在一棵大树后。丁逍遥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身体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但他靠着树干,死死攥住了怀中那柄温润的骨笛。
他没有试图吹奏,而是将残存的所有意念,集中在那幅魂渊馈赠的地图上,集中在对“生路”的极致渴望上!他将这份强烈的求生欲,透过与骨笛的血契联系,疯狂地灌注进去!
骨笛骤然变得滚烫!笛身暗赭与亮银的纹路再次亮起,但这一次,光芒并非扩散,而是如同被无形之力压缩、引导,化作一道极其凝聚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波动,如同精准的标枪,猛地射向斜前方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布满厚重苔藓的岩壁!
“嗡——!”
那面岩壁在能量波动触及的瞬间,竟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黝黝的洞口!洞口内,传来一股干燥的、带着尘土气息的风,与外界湿冷的山林空气截然不同!
“那里!进去!”丁逍遥用尽最后力气嘶吼道。
林闻枢没有丝毫犹豫,搀起丁逍遥,用尽最后的力气,猛地冲入了那突然出现的洞口!
就在他们身影没入洞口的瞬间,那荡漾的“水波”迅速平复,岩壁恢复原状,苔藓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追兵紧随而至,猎犬在岩壁前焦躁地打着转,失去了目标的踪迹。无论他们如何搜索,再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山洞附近,雾霭之中:
罗青衣看着步步紧逼的两名迷彩服士兵,又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紫纹幽兰,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向前一扑,并非攻击士兵,而是扑向那株奇异的植物,用最快的速度将其连根拔起,塞入怀中!
“站住!不许动!”士兵厉声警告,枪口死死对准她。
罗青衣缓缓举起双手,脸上却露出一丝奇异的平静。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至少,她拿到了可能救治萧断岳的药草。
然而,就在士兵准备上前制服她的瞬间——
“轰隆隆——!!!”
远处,丁逍遥他们之前藏身的乱石区方向,传来了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源自地底深处的巨响!紧接着,整个山林都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
那两名士兵脸色一变,立刻按住耳麦,似乎收到了什么紧急讯息。
“指挥部呼叫!目标区域发生异常山体滑坡!重复,异常山体滑坡!所有单位暂停当前行动,立刻向b7区域集结!排查原因,搜寻可能被困人员!”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一切。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又警惕地看了看举手站立的罗青衣,显然认为她一个弱女子构不成太大威胁,而那边的“异常山体滑坡”更为紧要。
“算你走运!”一名士兵低骂一声,两人迅速收起枪,转身朝着巨响传来的方向疾奔而去。
罗青衣怔在原地,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了她。她腿一软,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着,怀中的紫纹幽兰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她不明白那巨响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她和萧断岳,暂时安全了。
她不敢耽搁,立刻爬起身,朝着藏身的山洞跑去。她必须尽快用这株紫纹幽兰,尝试稳住萧断岳的伤势。
山谷洼地,废弃木屋:
地窖下方传来的撞击声越来越响,腐朽的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屋外,那带着本地口音的呼喝声也愈发清晰,显然他们已经完成了对木屋的包围。
金万贯、公输铭、云梦谣三人面无血色,退到了木屋的角落,退无可退。
“妈的……跟它们拼了!”金万贯脸上肥肉抖动,眼中闪过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捡起地上一根断裂的桌腿。
公输铭也握紧了拳头,独臂微微颤抖。云梦谣则闭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吱嘎——哗啦!”
地窖入口那块腐朽的木板,终于被彻底撞开!一个黑影猛地从下方窜了出来!
然而,那并非想象中的怪物,而是一个……人?一个穿着破烂不堪、沾满污泥衣物,头发胡子纠结在一起,眼神疯狂而浑浊的……野人?他手中还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发出嗬嗬的怪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屋内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屋外那些包围者,在看到这个“野人”窜出来后,竟然发出了一阵惊恐的呼喊,仿佛见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是‘山魈’!快跑!”
“惹怒山神了!快撤!”
包围者的呼喝声瞬间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叫喊,脚步声杂乱远去,竟是真的仓皇逃走了!
金万贯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地窖口、茫然四顾的“野人”,又看了看瞬间空荡荡的屋外,仿佛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梦。
那“野人”似乎也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困惑,他歪着头看了看金万贯三人,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咕噜声,然后……竟转身,又慢悠悠地爬回了地窖,还将那块破木板重新拖过来,勉强盖住了洞口。
危机,就以这种谁也预料不到的方式,解除了。
正午,阳光刺破云雾,洒落在狼藉的山林。
一条偏僻的、几乎被杂草淹没的山间小路上,林闻枢搀扶着依旧虚弱但已能勉强行走的丁逍遥,艰难地前行。丁逍遥手中紧握着那柄再次恢复沉寂的骨笛,回头望了一眼那云雾蒸腾、仿佛吞噬了一切秘密的群山。
罗青衣在山洞中,将捣碎的紫纹幽兰混合着岩壁水,小心翼翼地喂入萧断岳口中。萧断岳依旧昏迷,但胸膛的起伏似乎平稳了一些,那顽固的灰败色也停止了蔓延。
金万贯、公输铭和云梦谣,则带着满心的后怕与茫然,沿着山谷的另一条小路,跌跌撞撞地走向未知的前方。
他们活下来了。
从诡异莫测的金沙骨道,到危机四伏的废弃气象站,再到这步步杀机的荒山围捕……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了玄尘子,全员重伤,九人的队伍分崩离析。
但,他们终究是在这绝境中,撕开了一条生路。
丁逍遥停下脚步,看着手中温润的骨笛,感受着其中蕴含的、仿佛沉睡着两个部落千年恩怨与最终和解的庞大意蕴。
他知道,这一切并未结束。
骨笛的余音仍在缭绕,官方不会轻易放弃,而那柄融合了千古遗韵的笛子,以及它所指向的更深层次的秘密,注定将把他们拖入更加汹涌的暗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