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府,书房。
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府内却无半分封爵该有的喜庆,反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凝重。
朝堂上的刀光剑影似乎尚未完全散去,南疆的警讯又如同一声惊雷,在三人心头炸响。
萧辰将那封密信递给墨凤,眉头紧锁。
石虎也凑过他那颗缠着绷带的大脑袋,虽然看不懂字,但能从萧辰和墨凤的脸色看出事情不妙。
墨凤接过信,指尖划过那略显潦草的字迹,越看脸色越是凝重,尤其是看到最后那个特殊的、由三道交错凤纹组成的暗号时,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是青凤的笔迹,没错。这暗号……”
墨凤的声音有些发干,“是我们约定的最高级别,代表她已身处绝境,随时可能……遭遇不测!”
“什么?”
石虎一听就急了,蒲扇般的大手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那还等什么!头儿,咱们赶紧杀去南疆,把青凤妹子救出来啊!谁敢动她,老子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闭嘴,你这憨货!”
墨凤烦躁地瞪了他一眼,“南疆十万大山,瘴疠横行,部落林立,语言不通,风俗迥异,你知道青凤具体在哪个山头哪个寨子?
就这么一头撞进去,别说救人,自己都得陷进去!”
石虎被噎得直瞪眼,但也知道墨凤说得在理,只能气呼呼地喘着粗气,像一头被困住的蛮牛。
萧辰压了压手,示意两人冷静,沉声道:“墨凤,信里提到‘蛊雕’秘术,与幽冥宗能量同源,你怎么看?”
提到专业领域,墨凤立刻收敛了焦躁,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快步走到书房一侧,那里临时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从坤位罗盘上拆解、拓印下来的符文图谱,以及一些她自制的分析工具——几面打磨光滑、刻着细密刻度、可以折射和汇聚能量微光的铜镜,还有一些盛放着不同属性灵石粉末的琉璃皿。
她拿起信纸,再次仔细看着关于“蛊雕”的描述,同时手指在工作台上快速划动,调动那些铜镜和灵石粉末,似乎在模拟和推演。
“蛊雕……以活物或尸体为基,植入特殊炼制的‘蛊种’,再以秘法雕琢其魂魄或残存灵性,使其化为半活半死、唯命是从的战斗工具……”
墨凤一边低声念着信中的关键信息,一边将一缕微弱的、取自缴获的控尸符箓上的阴邪能量(被萧辰用帝经灵力封印在一小块玉石中)引导至铜镜阵列中。
铜镜折射的光芒落在那些灵石粉末上,呈现出不同颜色的细微光晕和波动。
“能量属性……阴寒、死寂、带有强烈的侵蚀与操控特性……”
墨凤全神贯注,指尖在不同光晕间跳跃感知,“频率波段……偏向紊乱、强制、破坏生命固有韵律……”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与了然:“没错!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一个侧重于尸体操控(控尸术),一个似乎涉及活体与魂魄的扭曲(蛊雕术),但其核心的能量本质,尤其是那种‘强制奴役’、‘侵蚀转化’的底层法则波动,与邙山幽冥宗的控尸术高度同源!
就像……就像是同一种邪恶技艺,在不同环境、针对不同载体演化出的两个分支!”
这个结论,让萧辰和石虎的心都沉了下去。
幽冥宗的触手,果然已经伸到了遥远的南疆!
而且,他们在南疆搞的“蛊雕”,听起来比单纯的控尸更加诡异和歹毒!
“能反向推导出点什么吗?比如这玩意怕什么?或者怎么破解?”
萧辰追问,时间紧迫,任何一点信息都可能至关重要。
墨凤蹙眉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工作台:“能量同源,意味着很可能有相似的弱点。
萧头儿你的帝经灵力至阳至刚,是这类阴邪能量的天然克星,这点应该没变。
但‘蛊雕’涉及活体与魂魄,可能比单纯的尸体更复杂,尤其可能带有南疆特有的‘蛊毒’特性,防不胜防。”
她顿了顿,指着铜镜中模拟出的能量波动说道:“不过,既然是‘雕琢’魂魄,必然涉及精细的能量操控和精神烙印。
理论上,如果能以更强大、更精纯的精神力量进行冲击,或者找到其控制的核心‘蛊种’并破坏,就有可能瓦解‘蛊雕’。”
这只是理论上的推测,实际应对起来肯定千难万险。但至少有了一个方向。
“青凤妹子肯定是被这劳什子蛊雕给暗算了!”
石虎咬牙切齿,“头儿,咱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鸟类啄击窗棂的声音。
三人瞬间警觉!
萧辰眼神一凛,身形微动,已无声无息地掠到窗边,帝经灵力蓄势待发。
墨凤也悄然后退,手中扣住了几枚淬毒的银针。
石虎更是绷紧了肌肉,死死盯着窗口。
萧辰轻轻推开一条窗缝。
月光下,一只通体羽毛呈暗青色、眼神却异常灵动的小巧云雀,正歪着头看着他,嘴里叼着一枚比之前那封信更小、卷得更紧的竹管。
是青凤驯养用来传递紧急消息的“风雀”!
这种雀鸟速度极快,且能一定程度上规避追踪,但极难驯养,非万分危急不会动用!
萧辰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将风雀放入屋内,取下它脚上的竹管。
竹管上的火漆封印更加复杂,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青凤独有的气息标记。
萧辰小心翼翼地破开封印,抽出里面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
展开。
上面的字迹更加潦草、虚弱,甚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只有寥寥四个字:
“禁地…同心蛊…”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最后一个“蛊”字的笔画甚至有些扭曲变形。
禁地!同心蛊!
仅仅是这四个字,就透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绝望与诡异!
墨凤倒吸一口凉气:“同心蛊?传闻那是南疆最恶毒的情蛊之一,中蛊者与施蛊者性命相连,同生共死,但主导权完全在施蛊者手中,中蛊者会逐渐失去自我,变成施蛊者的傀儡,身心皆受其奴役!青凤她……”
石虎眼睛瞬间红了,低吼道:“妈的!老子一定要宰了那群杂碎!”
萧辰死死攥着那张绢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看着那四个仿佛浸透着青凤血泪的字,一股难以抑制的冰冷杀意与焦灼,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翻涌、积压!
禁地……同心蛊……
青凤,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们必须立刻南下!
就在这极致的愤怒与担忧达到顶点的刹那,萧辰体内那沉寂的凤魄,仿佛被同伴濒危的强烈意念引动,骤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带着悲鸣与愤怒的波动!
一股炽热而凌厉的气息,不受控制地从他体内扩散开来,书房内的空气都仿佛变得灼热了几分!
墨凤和石虎同时感到一阵心悸,惊讶地看向萧辰。
萧辰猛地抬头,眼中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