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的报告，让舰桥内本就压抑的空气，变得更加粘稠。
夏琳的脸色铁青，金色的短发下，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的眼睛里，此刻满是冰冷的厌恶。
“怪物。”
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这不是生命，这是对所有生命的亵渎。”
苏小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躲在夏琳的身后。
探出半个脑袋，看着那个依旧抓着洛清浅衣角，茫然地看着基因图谱的小七。
她的脸上，满是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怜悯。
北宫玄则向前走了半步，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近乎于痴迷的光。
“用混沌去驾驭秩序，用毁灭去掌控创造……”
他低声呢喃，嘴角那玩世不恭的笑意，变得有些扭曲。
“真是……天才般的疯狂构想。”
洛清浅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她只是平静地听着，那双极光色的瞳孔里，倒映着那副令人作呕的基因图谱。
她的大脑，已经自动将这些信息，翻译成了她最熟悉的语言。
‘产品属性：神性\/虫性混合动力，高爆，高污染，极不稳定。’
‘核心痛点：能源核心冲突，操作系统不兼容，随时可能蓝屏死机，并炸毁方圆几个星系的服务器。’
‘唯一解决方案：本人提供的，‘光明\/虚空’双系统补丁，具备独家垄断性。’
洛清浅的视线，在那副纠缠扭曲的基因图谱上，停留了整整十秒。
她转过身，看向舰桥内神色各异的“员工”们。
“都听明白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
仿佛刚才迷宫报告的不是一个足以颠覆宇宙认知的人造神明，而是一份普通的市场调研数据。
夏琳的脸色铁青，紧握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老板，这不是产品，这是怪物！是潘多拉的魔盒！我们应该立刻……”
“立刻销毁他？”洛清浅打断了她，语气里没有丝毫波澜。
“然后呢？等下一次骸骨女王降临，让整个帝国，包括你的家族，都变成宇宙尘埃吗？”
夏琳的呼吸一窒，反驳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夏琳，记住你的身份。你是军人，是我的护卫队长。”洛清浅的语气加重了几分。
“军人的天职，不是审判武器的好坏，而是思考如何使用武器，去赢得战争。”
夏琳的身体僵住了，她看着洛清浅那双清亮得不带任何感情的极光色眼眸。
最终，还是垂下了头。
“是。”
洛清浅收回视线，又看向了那个从刚才开始就双眼放光，一脸兴奋的北宫玄。
“风控总监，你的应急预案，做得怎么样了？”
“老板，放心。”北宫玄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弧度。
“我准备了三套方案。A方案，‘小范围恐慌’，可以在不损伤皇宫主体结构的情况下，让三分之一的禁卫精神崩溃。b方案，‘中度威慑’，可以瘫痪神庭宫外围百分之七十的防御系统。以及……”
他顿了顿，舔了舔嘴唇，声音里透着一股病态的狂热。
“c方案，‘神之怒火’。如果皇帝陛下不满意我们的演示，我们可以让他亲身体验一下，被‘概念抹除’是什么感觉。”
苏小暖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躲到了夏琳身后，只敢露出一双惊恐的眼睛。
‘很好，这个员工很有精神。’
洛清浅在心里给北宫玄的KpI绩效打了个A+。
“就用A方案。”她做出了决定。“但需要一点小小的改动。”
“我们的目的，不是恐吓，是推销。”
“所以，光有‘威慑’是不够的。”洛清浅伸出了一根手指。
“我们还需要展示‘价值’。”
她转过身，走向那个一直安静地坐在指挥官王座上的男人。
凌星渊没有看她，他的视线依旧落在星图上，仿佛对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但洛清浅知道，他一直在听。
“指挥官阁下，作为我们公司最大的股东，以及……战略合作伙伴。”她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读音。
“我需要你，在关键时刻，提供一点小小的‘技术支持’。”
凌星渊终于侧过头，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没有任何情绪。
“说。”
“我需要你在小七释放精神冲击的瞬间，用你的空间能力，将他逸散出的，那一小部分‘创世’能量，精准地，投送到皇宫的某个地方。”
凌星渊的眉梢，几不可查地挑动了一下。
“什么地方？”
洛清浅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属于乙方项目经理的，温和而专业的微笑。
“皇帝陛下的御花园。”
“那里，不是有一片他最喜欢的，已经枯萎了三百年的‘星辰玫瑰’花圃吗？”
“我想，没有什么比让一片死寂了三百年的花园，在一瞬间，重新绽放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绚烂的生命，更能体现我们‘产品’的附加价值了。”
……
舰桥内，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如果说北宫玄的计划是疯狂。
那洛清浅的计划，就是把疯狂，包装成了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一边，是足以让禁卫精神崩溃的恐怖威慑。
另一边，是足以让枯萎三百年的植物起死回生的神圣奇迹。
毁灭与创造。
恐惧与希望。
她要将这两种极端对立的“商品属性”，同时摆在皇帝的面前。
然后告诉他，这两样东西，你都得买。
而且，只有我这里，是独家销售。
北宫玄脸上的狂热，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近乎于叹服的惊异。
他发现，原来“玩弄人心”的最高境界，不是制造混乱。
而是创造规则。
“夜王座”号，无声地滑出了亚空间。
宏伟壮丽的帝都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然而，预想中的剑拔弩张，并没有出现。
没有密密麻麻的舰队，没有闪烁着寒光的炮口。
整个帝都星的近地轨道上，所有的帝国舰队，都以一种庄严的，近乎于朝圣的姿态，分列两旁。
让出了一条宽阔的，直通向皇宫“神庭”的航道。
仿佛是在迎接一位凯旋的君王。
“老板……”迷宫的电流音带着困惑。
“这……这是帝国最高规格的‘凯旋礼’。只有在赢得了灭国级战争后，才会启用。”
洛清浅也皱起了眉。
皇帝这是在玩哪一出？
捧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