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堂的日子在枯燥与充实间交替。
向之礼白天处理杂役，工余时间则全部投入到《聚元丹》的炼制和自身修炼中。
有了第一次成功的经验，加之墨老偶尔看似随意、实则精准的提点，他炼制聚元丹的成功率和品质都在稳步提升，虽然依旧多是下品，但成丹数量渐渐稳定在四到五颗，每月也能因此多赚取两三块下品仙元石。
这点收入对于仙界修士而言微不足道，但对向之礼来说，却是至关重要的启动资金。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仙元石积攒起来，除了偶尔购买一些补充神识的廉价丹药外，大部分都存着，目标明确——换取一门适合仙界的功法。
这一日，向之礼刚完成一批丹药的炼制，正准备去前厅帮忙照看店铺。
刚掀开帘子，便见柜台前站着几人，气氛似乎有些不对。
除了墨老依旧面无表情地拨弄着算盘外，柜台前站着一名衣着华贵、面容带着几分骄纵之气的年轻男子，修为在真仙中期左右，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神倨傲、气息不弱的随从，皆是真仙初期。
而店铺里唯一的侍女柳萱，此刻正低着头，脸色苍白，手中紧紧攥着一块抹布，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那年轻男子正用一双带着侵略性的眼睛，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柳萱，语气轻佻：“柳姑娘，在这小小的百草堂做个侍女，能有什么前途？不如跟了本少爷，保你日后修炼资源不缺，何必在此虚度光阴？”
柳萱是墨老几年前收留的一个孤女，资质普通，性情温和，平日里负责店铺的一些杂务。
此刻面对这赤裸裸的调戏，她咬着嘴唇，不敢应声，眼中已有泪光闪动。
墨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了那年轻男子一眼，语气平淡：“凌少，小店还要做生意，若无他事，请自便。”
那被称为凌少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显然没把墨老放在眼里：“墨老头，本少爷跟你说话了吗？我看上你这侍女，是她的福气！开个价吧，多少仙元石肯放人？”
向之礼站在帘后，眉头微蹙。
他认得这凌少，是北寒城一个不大不小的修仙家族“凌家”的子弟，仗着家族势力，在附近几条街道颇有恶名，欺男霸女之事没少做。
没想到今日竟闹到百草堂来了。
他心中念头飞转。出手相助？以他如今真仙初期的修为，加上尚未纯熟的仙元力，对付凌少或许勉强，但其身后还有两个随从，一旦冲突起来，自己底牌尽露不说，更会彻底得罪凌家，给百草堂引来麻烦。
隐忍？难道就眼睁睁看着柳萱受辱？
就在凌少见柳萱不答话，脸上露出不耐，伸手欲要去抬她下巴时，向之礼动了。
他没有显露任何气息，如同一个普通的杂役，端着一盘刚整理好的、需要晾晒的仙草，从帘后快步走出，似乎因为走得急，脚下“恰好”一个趔趄，手中托盘倾斜，盘子里那些带着湿气和泥土的仙草顿时朝着凌少及其随从泼洒过去！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向之礼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试图挽救，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几步，正好隔在了凌少和柳萱之间。
凌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了一身污秽，虽然仙力微吐便将污物震开，但华贵的袍角还是沾上了几点泥渍，顿时勃然大怒：“哪来的狗东西！不长眼睛吗？！”
他身后两个随从也立刻上前一步，气势汹汹地锁定向之礼。
向之礼连忙躬身，脸上堆满惶恐和歉意：“凌少恕罪！小的方才脚下打滑，绝非有意冲撞！弄脏了您的仙袍，小的……小的赔！”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却只掏出几块零散的下品仙元石，显得无比窘迫。
凌少看着他这副卑微狼狈的样子，又瞥了一眼他真仙初期的微弱气息和杂役打扮，眼中的怒火化为了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呸！穷鬼！赔？你赔得起吗？滚开！”
他嫌恶地挥挥手，像是驱赶苍蝇。
向之礼如蒙大赦，连声道谢，赶紧弯腰去捡拾散落在地上的仙草，动作笨拙，恰好又将凌少通往柳萱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凌少看着他这副窝囊样，只觉得晦气，再看向柳萱，见她已趁机退到了墨老身后，而墨老那看似浑浊的眼睛正淡淡地看着自己，心中没来由地一凛。
他知道这老家伙有些古怪，平时不愿轻易招惹。今日本想仗着势头强压，却被个蠢笨杂役搅和了，兴致大减。
“哼！墨老头，管好你的人！我们走！”凌少冷哼一声，狠狠瞪了向之礼一眼，似乎要将他的样子记住，然后带着随从，悻悻离去。
直到凌少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向之礼才缓缓直起身，脸上的惶恐之色瞬间褪去，恢复平静。
他默默地将散落的仙草收拾好。
柳萱惊魂未定，走到向之礼身边，低声道：“多谢……多谢金大哥。”她虽修为低微，但也看出刚才是向之礼故意为之，替她解了围。
向之礼微微摇头：“举手之劳，以后小心些。”他并未多言，端着收拾好的仙草，转身走向后院。
墨老看着向之礼的背影，目光在他刚才“踉跄”时脚下那微妙到极致的步法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许。
那步法看似笨拙，实则暗合某种卸力趋避的至理，绝非寻常杂役能使出。这小子，倒是沉得住气，懂得藏锋。
回到后院，向之礼继续处理仙草，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隐忍并非怯懦，而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在拥有足够实力前，不必要的冲突能避则避。今日之事，不过是他漫长仙路中一个小小的插曲。
但他也清楚，那凌少看似离去，恐怕已记恨在心。日后还需更加小心谨慎。
仙界的风浪，绝不会因一次巧妙的避让而平息。提升实力，仍是第一要务。他看向手中那株蕴含着锐金之气的仙草，眼神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