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清要早产了!”
这个消息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赵四刚刚从洪水中侥幸生还的心脏。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比被冰冷河水浸泡时更加苍白。
什么基地灾情,什么防疫重任,在这一刻都被抛到脑后,只剩下对妻子和未出世孩子安危的极致恐惧。
“在哪里?婉清现在在哪里?!”
赵四猛地抓住刘淑兰的胳膊,力道之大让刘淑兰痛呼出声,但他浑然不觉,嘶哑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在、在你们家床上!我们把她抬回去了,烧了热水,可是……出血了……疼得厉害……”
刘淑兰看着赵四几乎要崩溃的眼神,自己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
“赵顾问,咱们啥药都没有,这可咋办啊!”
赵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栽倒。
他一把推开搀扶他的马书记,踉跄着就要往自家方向冲去,哪怕前面是滔滔洪水,他也要游过去!
“老赵!你冷静点!”
马书记死死抱住他,“你现在过去有什么用?水里情况复杂,你再出事,婉清怎么办?!”
“放开我!婉清需要我!她不能有事!孩子不能有事!”
赵四像一头被困的野兽般挣扎低吼,连日来的疲惫、冰冷的河水、以及此刻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吞噬。
“我已经派人去想办法找药了!也在找懂接生的老人家!你现在必须稳住!”
马书记的声音也带上了吼声,“你是基地的主心骨,你要是先乱了,大家怎么办?婉清和孩子还指望谁?!”
“主心骨”三个字像一记重锤,敲在赵四混乱的心上。
他猛地停下挣扎,喘着粗气,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家所在的方向,仿佛能穿透雨幕和房屋,看到床上痛苦挣扎的妻子。
对,他不能倒,他是婉清的依靠,是未出世孩子的父亲!
他强迫自己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用尽全身力气对马书记说。
“主任,给我一条船,我必须先回去看婉清!救灾的事,我安顿好她再说!”
马书记看着赵四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知道拦不住,叹了口气,挥手让一名战士撑来一个小木筏:“快去吧!小心点!”
赵四几乎是跳上木筏,催促着战士奋力向家的方向划去。
洪水湍急,木筏摇晃,但他浑然不觉,目光死死锁住那片熟悉的坡地。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却模糊不了他心中的焦灼。
终于靠近家门,赵四不等木筏停稳,便跃入齐腰深的水中,踉跄着冲进院子,推开房门。
昏暗的煤油灯光下,苏婉清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鬓角,下唇被咬出了一排深深的牙印,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看到赵四进来,她涣散的眼神亮起一丝微光,想说什么,却只是虚弱地动了动嘴唇。
“婉清!”
赵四扑到炕边,紧紧握住妻子冰凉的手,声音哽咽,“我回来了,别怕,我在这儿!”
感受到丈夫手掌的温度和颤抖,苏婉清眼角滑下一行泪,极力想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宫缩疼得蜷缩起来。
“赵顾问,您可算回来了!”
守在旁边的刘淑兰急忙说,
“血是暂时用土法子压住了,但宫缩一阵紧过一阵,怕是拖不了多久了!
可咱们没有药,没有设备,这荒山野岭的,万一……”
赵四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妻子痛苦的模样,听着刘淑兰无助的话语,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心头。
难道他穿越而来,拥有了系统,却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吗?
就在这极致的焦虑和无助中,他几乎是本能地、在脑海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
“系统!签到!帮帮我!救救婉清!”
叮!签到成功!地点:曙光生活区(洪灾状态)。检测到宿主面临重大生命危机及极端环境挑战。
奖励:【简易水文监测与灾后防疫手册(实践版)】精通,附带应急药品包(内含广谱抗生素、止血剂、催产\/镇静药物、消毒器械等)。
一股热流伴随着大量实用的灾后防疫知识涌入脑海,但赵四此刻根本无暇细看!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系统空间里突然出现的那个军绿色、印着醒目红十字的金属急救箱上!
药!有药了!
希望之火瞬间点燃了赵四几乎冰封的心脏!
他强压住激动,对刘淑兰说:“刘大姐,你照顾好婉清!”
“我好像记得以前在‘磐石’基地的一个隐蔽储备点放过一个急救箱,我这就去找找看!”
不等刘淑兰反应,赵四转身又冲进雨幕,跳上来时乘坐的木筏,对战士急声道。
“快!回指挥部旁边的物资堆放点!我可能在那里藏过药!”
战士虽觉疑惑,但见赵四心急如焚,不敢多问,奋力划桨。
回到堆放点,赵四假装焦急地翻找,趁战士不注意,迅速将系统空间里的急救箱转移到一个被油布遮盖的角落,然后大喊:“找到了!在这里!”
两人费力地拖出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整齐码放着玻璃瓶装的抗生素、针剂、纱布、止血粉、甚至还有这个时代极为珍贵的几种产科应急药物和简单的消毒器械!
“天哪!真有药!太好了!”战士激动得叫出声。
赵四抱起箱子,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再次冲回家中。
“药来了!快!刘大姐,你看看哪些能用!”
此刻的赵四完全忘了脑子里的赤脚医生手册内容,将急救箱放在炕头,声音因为激动和希望而颤抖。
刘淑兰和那位被请来的老妈妈看到箱子里齐全的药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忙翻找起来。
“有这个!这个能止血防感染!这个能帮婉清稳住情况!”
刘淑兰的声音也带上了哭腔,是喜悦的泪水。
在药物的帮助下,苏婉清的疼痛似乎得到了一些缓解,出血也基本控制住了。
她看着满头雨水、浑身泥泞、却眼神炽亮充满希望的丈夫,虚弱地笑了笑,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这一刻,赵四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一些。
至少,最致命的危险暂时解除了。
他不敢离开,就守在炕边,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同时,他强迫自己分出一部分心神,开始思考刚刚获得的防疫手册知识。
基地的危机还未解除,成百上千人的性命也系于一线。
他低声对和他一起回来的马书记派来的战士交代了几句,将防疫的要点——水源管控、尸体处理、隔离措施——简要说明,让他立刻回去传达给冯主任和马书记,先行动起来。
他就这样,一边是忧心如焚的丈夫,守在生命垂危的妻子床边;
一边是责任重大的领导者,在极端环境下统筹着关乎数百人生存的防疫大局。
个人与集体,小家与大家,情感与责任,在这小小的“干打垒”里,在摇曳的煤油灯下,交织成一幅无比真实、充满张力却又透着温暖与希望的画面。
赵四知道,他必须挺住,为了婉清,为了孩子,也为了这片土地上所有信赖他、依靠他的人们。
黑夜漫长,但只要人心不散,灯火不灭,黎明终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