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的篝火驱散了部分寒意,却驱不散弥漫在众人心头的沉重。赵莽依旧昏迷,气息虽稳,但内伤未愈。苏玉妍盘坐调息,脸色依旧苍白。周管事蜷缩在角落,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青霖抱着恢复了些许精神的月华兽,靠着岩壁,大眼睛里满是疲惫与不安。
萧凛背靠冰冷的岩石,体内《星辰引气诀》缓缓运转,汲取着怀中碎片散发的暖意和此地稀薄驳杂的灵气,修复着自身的损耗。他的左手依旧焦黑刺痛,内腑的震荡也未完全平复,但“星淬之体”带来的坚韧,让他比常人恢复得更快一些。
他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蔓延在洞穴内外。千窟山的风声如同无数冤魂在耳畔低语,带来一种莫名的烦躁与压抑。月华兽传递出的关于山中“沉睡的、混乱而悲伤”的气息,让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休整了约莫两个时辰,萧凛感觉恢复了些许气力。他站起身,目光落在洞穴深处那片未被火光照亮的黑暗。这洞穴并非天然形成那般粗糙,岩壁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虽然年代久远,几乎被风沙磨平。
“我进去看看。”他对苏玉妍道。他需要确认这个临时避难所是否安全,也需要探查这千窟山的秘密。星图的路径指向观星崖,而这片山脉是必经之地,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苏玉妍睁开眼,点了点头:“小心。”
萧凛手持那柄布满裂痕的断剑,剑身微弱的星辉在黑暗中勉强照亮身前尺许之地。他示意青霖照顾好月华兽和周管事,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向着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初时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但前行十余丈后,豁然开朗,连接到了一个更大的天然洞窟。洞窟四通八达,连接着数条不知通往何处的岔路,如同迷宫。
萧凛没有贸然深入,他选择了一条能量流动相对平缓、且隐隐传来微弱水汽的通道。走了不远,前方果然出现了一处小小的地下渗水点,水滴从钟乳石上滴落,在下方的石洼中积蓄了浅浅一层清水,比之外面岩缝中的水质更加清澈。
他用水囊小心接满,又自己喝了几口,清凉的泉水带着一丝甘甜,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燥热与疲惫。
就在他准备返回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条狭窄岔路的岩壁上,似乎有些异样。他举剑靠近,借着微弱的星辉,看清了那岩壁上的东西——刻痕!
不是自然风化,也不是野兽爪印,而是清晰的、由某种利器刻上去的图案与符号!
图案十分抽象,有扭曲的星辰,有崩裂的山脉,还有……一个被无数线条贯穿、如同囚笼般困住的模糊人形。旁边的符号,与他所知的任何文字都不同,狂乱而绝望,仿佛记录着某种惊心动魄的过往。
萧凛的心跳微微加速。他伸出手,轻轻抚摸那些冰冷的刻痕。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岩壁的瞬间,怀中的星殒之核碎片,竟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共鸣般的悸动!
这些刻痕……与星辰之力有关?
他立刻集中精神,运转星轨推演术,仔细感知这片岩壁。果然,在那些刻痕之下,岩壁深处,隐约残留着一丝极其稀薄、却异常精纯的星辰之力!这力量仿佛被锁在了岩石之中,历经岁月而不散。
难道这千窟山,在上古时期,也曾是一处与星辰之力相关的据点?这些刻痕,是记录?是警告?还是……某种封印的一部分?
他沿着这条岔路继续向前,更加仔细地探查。果然,在更深处的岩壁上,他又发现了更多类似的刻痕,图案变得更加复杂,甚至出现了一些类似仪轨和阵法的结构。而怀中的碎片,共鸣也越发清晰。
终于,在岔路的尽头,他来到了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空空如也,但四周的岩壁上,却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之前同源的符号!而在石室正对的岩壁上,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颜色暗沉、表面布满天然螺旋纹路的奇异石头。
那石头看似普通,但萧凛能清晰地感觉到,整间石室残留的星辰之力,正隐隐以这块石头为中心缓缓流转!它就像是一个节点,一个……未被完全激活的信标!
星纹石!
萧凛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源自星骸观测所获得的知识碎片。这是一种能天然汇聚、储存星辰之力的奇异矿石,常用于构筑大型阵法或作为能量源。
他走上前,尝试将一丝星辰之力注入其中。
嗡!
星纹石轻轻一震,表面的螺旋纹路竟亮起了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星光!同时,石室四周墙壁上的那些符号,也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淌起淡淡的银辉,组成了一幅残缺的、不断变化的星图脉络!
这星图……与萧凛脑海中的星图有部分重叠,但更加古老,且指向了一个更加具体的方位——并非观星崖,而是这片千窟山的更深处,某个被特别标注出来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点!
那里有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似乎是星纹石被激活的能量波动,惊扰了山中某种沉睡的存在!
“吼——!!”
一声低沉、暴戾、充满了疯狂与痛苦的咆哮,如同闷雷般从山体深处传来,震得整个石室簌簌落下灰尘!那咆哮声中蕴含的力量,让萧凛气血翻涌,刚刚压下的内伤险些复发!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星殒之核碎片也传来了剧烈的警示波动——危险!极大的危险正在苏醒!
萧凛脸色剧变,毫不犹豫地切断了与星纹石的能量连接,石室内的光芒瞬间熄灭。他转身,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原路返回!
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洞穴!这千窟山,根本就是一个沉睡着的、充满未知凶险的魔窟!
当他气喘吁吁地冲出岔路,回到主洞穴时,苏玉妍和青霖都已紧张地站了起来,连精神恍惚的周管事也被那声咆哮惊醒,惊恐地望着洞穴深处。
“怎么回事?”苏玉妍急声问道。
“这山里有东西醒了,很危险!”萧凛语速极快,“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赵莽,一咬牙,再次将其背起。苏玉妍也立刻搀扶起双腿发软的周管事。青霖紧紧抱住显得有些焦躁的月华兽。
一行人仓皇冲出栖身的洞穴,重新暴露在千窟山呜咽的风声与渐沉的夜幕之下。
该往哪里去?山外是绝灵的戈壁与死寂的盐沼,山中则苏醒着未知的恐怖。
萧凛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方才在星图脉络中看到的,那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标注点方向。
是险地?还是……唯一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