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涟落座于亭中，棋盘一旁的茶杯中，里面的茶水还冒着淡淡热气。
茶杯旁那方棋盘，秦涟看着很熟悉。
先生曾经在为她做知识启蒙时，教授过她下棋的方法，但她上一次与先生下棋都是在上高中以前了。
高中是因为学业很繁忙，只有成绩维持在年级前十才会有奖学金拿，而大学则是因为离家太远。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先生下过棋了。
“白色，不好看。”欧阳谨突然开口道。
秦涟从回忆中醒神，“只是短暂的，出了游戏就会变回来的。”
她解释道，她察觉到先生的视线正落在了她的发顶上，男子皱着眉头，表情带着些许不愉。
先生好像对自己的发色不满。
被熟悉的视线注视着，秦涟莫名感觉有几分心虚。
先生的眼神就像她小时候在他面前背书，夫人在先生身后举着书帮她作弊，最后被他发现一样。
“你怎么能跟着玛丽一样，乱吃东西呢？”
“她是鬼，乱吃东西，倒不会死……但你是人类，你怎么也这么没有分寸？”先生长叹一口气。
他拿出了毛笔。
在秦涟的肩膀上轻敲了一下。
毛笔笔尖黄白色的柔软羊毫，在轻敲女子一下后，慢慢变黑，犹如沾了墨水一样。
秦涟内心闪过一抹疑惑，但在看到毛笔变黑的那一刻，那些盘绕在秦涟心中有关杀戮的躁动情绪消失了。
仿佛都被这只毛笔吸收了一样。
怨魂液的副作用消失了，除了发色尚未恢复，秦涟终于感觉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下来。
秦涟反应过来先生口中的话，她向先生解释了一遍当时的情况，最后总结道：“当时的情况是迫不得已。”
欧阳谨紧锁着眉头听完，“真是该死，为师大意了，早知道离开之前把那个东西给拆了再走的。”
那个东西，应该是指的园长吧，园长的物种外表像是人类，但他的身体被百分之九十都被改造成了机械的，速度和力量都是正常人的几十倍。
在血肉和机械混合下，造就那样的怪物。
没有怨魂液的出现，秦涟还真不一定打的过他。
“先生，你帮我把道具使用的副作用给解除了吗？”秦涟转移话题，已经过去了的危险就没必要再重提了。
“那算不上什么副作用，那是一团维持怨鬼形态的气，这团气通常都是由怨恨，愤怒，痛苦等负面情绪组成的。如果怨鬼没有了这团气，就会变成魂火，它是维持怨鬼形态的本源。”
“修为低的怨鬼或者说是新形成的怨鬼就是被这团气控制着行动的，他们没有意识，只会不断渴望鲜血和制造杀戮，这也是你在现实中过去遇到的那些怨鬼。”
“但修为高深的怨鬼，是可以将这团气驱使炼化，化为力量，像为师和舒絮还有玛丽。一般能炼化这团气的怨鬼，才能拥有自己思考的能力，不然，他们永远都是被这团气控制着的傀儡，永远受困于死亡。”
“你是人类，这团气自然对你无用，虽然也会对你的情绪造成一些影响，但影响却比怨鬼要小很多了。”
秦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现实生活中怨鬼这一种类的特殊事物的信息是最少的，尤其是关于它们的形成方法，获取能力的方式等等。
虽然她的身边有三个怨鬼家人，但他们大多都是在用自己的理解，努力的教会她该怎么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下去，关于怨鬼的知识以及他们的过去对她提的却很少。
欧阳谨：“不过是由一千个怨鬼灵魂打造的道具，作用是可以将人类变成怨鬼？这倒也是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秦涟突然想起先生是有扮演任务的，他就这么坐着和自己单纯聊天，那他不会受到惩罚吗？
秦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急，我们还可以再聊两分钟。”欧阳谨目光冷冽的看着眼前只有他看得见倒计时答道。
【请扮演者开启试炼任务，游戏踢出倒计时为三分钟！！！】
面对血红的警告，男子充耳不闻。
秦涟听到先生的回答，立马明白了。
她哭笑不得道：“闲聊的时间我们后面会有很多的，先生，我可不想在后面几天游戏里与你分开。”
长大后的秦涟说话颇有舒絮的风格，两个人说的话都能轻松的动摇他的想法。
也可能是因为她们都很了解自己，欧阳谨目光变得柔和，毕竟一个是同在一个屋檐下共处了几千年的人，而另一个则是被他亲手养大，虽然他们名义上是师徒相称，可欧阳谨却把秦涟看作如同自己亲生女儿一样。
欧阳谨在生前，将一辈子的精力都投入到考取功名这一件事上去了，四十余岁，却尚未成家，无妻无子。
寒门出身，无权无势，再绝世无双的才华也最终沦为别人的嫁衣。
一次又一次的心如死灰，最后沦落到枣树旁了结一生。
往事不可追，欧阳谨原本以为自己的时间会停止在吊死的那一刻，但却未曾想到他会附身到他死前自己怀中抱着的字画中。
痛苦的记忆并没有随着时间变得模糊，反而在力量的使用中反复浮现，这些痛苦执念才是维持怨鬼存在的根本。
欧阳谨拿起毛笔，“都不用墨水了，这团气也可以勉强画出佳作了。”
男子提笔在棋牌上写了几个复杂到秦涟从来没有见过的生僻词。
墨水缓缓侵入棋盘之中。
秦涟的眼前出现了游戏提示。
【完成支线任务——与欧阳先生的对弈，三局对弈后，性命存活者及算完成任务。任务奖励：白垢碎片x 2】
“你负责对弈，他们负责存活，十分简单的游戏。”欧阳谨脸上带上一抹笑意。
“三局两胜，你如果赢了我，那你也可以获得奖励。”
欧阳谨说完，他执白棋，率先落下一枚棋子。
这个游戏好像不太那么公平，秦涟拿起一枚黑色的棋子，虽然是黑色，但里面却是透明质地的黑，她甚至可以透过棋子，看到装在里面的玩家。
“这个规则会不会对先生有什么影响？秦涟端详着手中那枚黑棋问道，规则对她偏心的显而易见。
“不，为师说的规则就是游戏的规则。你的存在反而是这些玩家能活下去的最大希望，毕竟只有你懂下棋的规则。”
“如果换成其他玩家，那这个游戏注定是团灭的结局，但你不一样，你可是他们里面最有可能战胜我的人。”
“你随便下吧，如果你讨厌谁，不喜欢谁，在这个游戏里让他们悄无声息的死掉，会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不过如果你想要他们全部都活下去的话，那就需要思考更多了。”
欧阳谨话中带着暗示，他所说的话都是实话，游戏命令他制定的规则，在难度上至少平均下来，每个玩家要死三次的。
这是硬性的KpI，毕竟他是入侵者，游戏可能怕他出一个太简单的任务划水吧。
虽然他一开始就是抱着这种想法来的，他来游戏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秦涟在游戏中安全活下去，他又怎么会舍得伤害她？
但游戏的任务应该是必须要满足的，不然他今天可能见不到秦涟就要被踢了出去了。
所以欧阳谨制定了这个游戏。
他把选择权交到了秦涟的手中。
她想杀人，亦或是想救人，都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