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里的声音刚落，天花板上的光痕还在蔓延。江无涯没动，手指还按在系统核心上，掌心全是汗。饭桶趴在地上喘气，肚子鼓得像要炸开。
林小闪从控制台那边冲过来，绝缘服的拉链只拉到一半，指尖噼啪跳着电火花。她一句话没说，直接把双手贴在导航仪侧面的金属板上。
“你要干什么？”江无涯问。
“找源头。”她声音发紧，“刚才那个信号不是随机的，是定向传输。我能顺着电磁残留反向扫描。”
江无涯皱眉：“你上次这么干，躺了三天。”
“现在没得躺。”她抬头，头发开始泛蓝，“再不查，下一次钻进来的可能就是炸弹。”
话音落下，她的发色迅速由蓝转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温度。身体微微发抖，但手没松开。
全船的灯光忽明忽暗，仪表盘上的数字乱跳。铁皮猪发出低吼，电子眼红光闪烁，自动进入警戒模式。
“喂！别搞这么大动静！”江无涯想拦她，却被一股无形的力推开。
林小闪闭着眼，嘴唇微动，像是在读什么看不见的数据流。她的手指在金属板上划出焦痕，电弧顺着纹路爬行，组成一张不断变化的网。
突然，她睁开眼：“有反应了，在电离层边缘，有个高能节点在呼吸。”
“呼吸？”
“它不是死的。每三十七秒脉动一次，和刚才碎片出现的时间吻合。”她转向铁皮猪，“需要增强接收能力，你能扛住高压吗？”
铁皮猪低吼一声，獠牙自动弹出，背部磁盾展开，像一面倒扣的锅。
林小闪扯下两根电缆，直接缠在它的合金角上。火花四溅，铁皮猪全身震颤，鼻孔喷出白烟。
“顶住啊！”江无涯扶住控制台，感觉脚底都在发麻。
就在这时，铁皮猪的激光炮口开始转动，发出充能的嗡鸣。炮管缓缓抬起，指向舷窗外一片漆黑虚空。
江无涯瞳孔一缩：“那是什么方向？”
“不知道。”林小闪咬牙，“但它锁定了某种存在。”
炮口能量越积越多，红光映在江无涯脸上。他伸手去按炮管：“先别开火，我们还不清楚……”
话没说完，虚空中突然浮现出一张脸。
周慕白。
半张脸清晰，半张脸扭曲，嘴角翘起，像是在笑。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驾驶舱，仿佛能穿透玻璃看到里面的人。
“他在看我们！”林小闪尖叫，“节点连着他！快切断信号！”
江无涯还没反应，饭桶猛地撞向控制台下方，张嘴就是一口喷射。
滚烫的金属粪便砸在地上，迅速延展，凝成一道弧形墙，正好挡住舷窗下半部分。节点的光芒剧烈闪烁，周慕白的脸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开始撕裂。
“有效！”江无涯喊，“继续屏蔽！”
可那道光痕没消失，反而在金属墙上投下影子，像是某种编码在跳动。
林小闪还在维持连接，整个人摇晃了一下，嘴角渗出血丝。她没擦，只是死死盯着数据流：“节点位置确认了，在北极圈上空三百公里，电离层裂缝里。他不是靠技术追踪，他是把自己嵌进了空间结构。”
“所以他能随时看到我们？”
“只要我们用电磁设备，他就知道我们在哪。”她声音越来越弱，“除非……彻底断电。”
江无涯沉默。断电意味着失去导航、防护罩、推进系统——等于在太空中等死。
“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林小闪喘了口气，“我可以反向注入干扰波，让它短暂失联。但只能撑七分钟。”
“够了。”江无涯拍下通讯键，“所有人注意，七分钟后执行突防程序，目标主井口。”
赵铁柱的声音传来：“燃料够吗？”
“不够也得冲。”江无涯看向林小闪，“准备好了就说。”
林小闪点头，手指再次贴上金属板。她的头发已经全白，皮肤冷得像冰。电弧在她手臂上窜动，像是要把她烧穿。
铁皮猪的炮口依旧锁定虚空，能量条满格。它的电子眼红光频闪，发出过热警告。
“开始倒计时。”林小闪闭眼，“五、四、三……”
江无涯握紧系统核心。饭桶趴在他脚边，肚子还在鼓动，像是随时会再吐一口。
“二、一——注入！”
全船剧震。
仪表盘瞬间黑屏，又猛地亮起。林小闪闷哼一声，整个人往后倒。江无涯扑过去接住她，发现她的手已经冻得发紫。
“成了吗？”他问。
“暂时……”她声音断续，“节点被干扰了，但他会很快恢复。七分钟内，我们必须脱离当前轨道。”
江无涯把她放在地上，用防寒服裹住。转身看向铁皮猪：“还能飞吗？”
铁皮猪低吼一声，炮口收回，但獠牙上的电缆已经熔断，冒着黑烟。
“看来得省着点用了。”江无涯拍了拍它的头，“辛苦了兄弟。”
饭桶这时打了个嗝，吐出一小块金属砖。江无涯捡起来一看，上面有奇怪的纹路，像是某种信号编码。
他没多想，塞进战术袋。
导航仪重新启动，纸面燃烧的倒计时继续跳动：00:44:17。
舷窗外，那片虚空恢复黑暗。周慕白的脸不见了，但江无涯知道，他还在那里。
等着。
“接下来怎么办？”赵铁柱问。
“往前冲。”江无涯坐回驾驶位，“别给他重建连接的机会。”
“可燃料只剩百分之三十八。”
“那就三十秒加速，三十秒滑行，省着用。”
“万一撞上时空蛀虫？”
“撞上了就让饭桶吃掉。”江无涯看了眼猪，“反正它最近胃口不错。”
饭桶哼了一声，算是回应。
林小闪在角落里轻声呢喃：“节点……在动……他也在找你……”
江无涯回头，她已经昏过去了。
铁皮猪站在原地，鼻孔还冒着白烟，电子眼红光一闪一闪。它的炮口虽然收回，但角度微微偏移，像是仍锁定着某个看不见的目标。
江无涯盯着导航仪。
倒计时走到了00:44:10。
突然，纸面的火焰颜色变了，由橙黄转为幽绿。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铁皮猪的炮口再次自动充能，发出低沉的嗡鸣。
炮管缓缓转向左上方。
那里什么都没有。
但江无涯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