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照灯亮了一下又灭，江无涯没动。
他盯着那扇门，手指在螺丝刀柄上敲了两下。泡面猴蹲在他肩头，爪子抓着衣服缝，尾巴绷得笔直。
纸鹤群悬在半空，翅膀不动，像钉在风里。
三秒后，一只纸鹤突然俯冲，贴着墙根飞到激光发射器基座旁，轻轻落在焦黑的金属残片上。它的翅膀微微张开，露出内侧一层银色薄膜。
“老陈，能听见吗？”江无涯压低声音。
耳机里传来沙沙声，接着是搓纸的声音：“听得清，饲主。”
“模块数据我刚传过去，频率是3-7-1，七秒切入，断电瞬间注入脉冲。”
“明白。”陈卫生的声音有点抖，“纸鹤导体网已接通，充能开始……六十秒倒计时。”
江无涯从口袋掏出记号笔，在左手臂写下“3-7-1”，笔帽咬在嘴里。他抬头看天，云层压得很低，遮住了月光。
泡面猴跳下来，蹲在电路板旁边，用鼻子拱了拱密封袋里的激光模块。
“别碰。”江无涯拍了它一下，“这玩意儿炸了，咱俩都得变烤猪。”
泡面猴翻了个身，躺在泥地里装死。
江无涯不理它，把电路板接到临时电源上。电线是从废弃电动车拆的，外皮剥了一半，铜丝裸露。
纸鹤一只接一只降落在接口处，翅膀搭成桥。银膜在暗处泛着微光，像涂了反光漆。
“充能80%……”陈卫生的声音再次响起，“纸鹤体温升高，再过十秒就得动手。”
江无涯看了眼电子表：两点三十八分。
巡逻队每七分钟绕外墙一圈，上一次拐弯是两分钟前。
“还有五分半。”他说，“等他们进东侧岗哨再动。”
耳机里沉默了几秒，陈卫生忽然问：“饲主，要是脉冲歪了半秒呢？”
“那就全完。”江无涯说，“警报一响，里面的人直接锁死地下室，咱们连通风口都摸不到。”
泡面猴坐起来，耳朵抖了抖。
远处传来脚步声，整齐划一，像是皮靴踩在水泥地上。
江无涯屏住呼吸。
四个人影出现在墙角拐弯处，手里电击棍闪着蓝光。他们走得很慢，边走边扫视围墙。
走到东侧岗哨时，其中一人停下，点了根烟。
火光一闪。
江无涯立刻开口：“就是现在！三、二、一——放！”
话音未落，领头那只纸鹤猛地扑向激光发射器基座，整只鹤裹上去，翅膀瞬间膨胀，像吹气球一样鼓起一个半透明囊体。
“轰！”
第一声闷响从墙角炸开，火花四溅。
“轰！轰！”
接连两声，另外两台发射器同时爆裂，红蓝交错的激光线瞬间熄灭，只剩几缕黑烟往上冒。
江无涯一把抓起工具包：“走！”
他猫腰贴墙前进，泡面猴跳上肩膀，爪子死死抠住布料。
纸鹤群散开，六只留在空中盘旋，形成三角监控网，其余三只原地消失，返回避难所报信。
耳机里传来陈卫生喘气声：“成了！电流断了，脉冲完全注入，激光网瘫痪！但……但备用系统可能十分钟内启动，你只有这个时间！”
江无涯不答，已经冲到西侧外墙缺口。
这里原本是通风管道出口，被铁皮猪 earlier 咬塌了一半，边缘 jagged，挂着几根断裂的电缆。
他钻进去，脚踩在湿滑的水泥坡上，手扶墙往前挪。
通道很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头顶滴水，一滴一滴砸在后颈。
泡面猴缩着身子，耳朵贴脑袋。
爬了十几米，前方出现一扇锈铁门，门缝透出微弱红光。
江无涯停下，从工具包摸出撬棍，轻轻顶住门缝。
咔哒一声，锁扣松了。
他缓缓推开一条缝，往外看。
外面是实验室首层走廊，墙面刷着白漆，但已经发黄开裂。应急灯忽明忽暗，照出地上散落的文件和碎玻璃。
远处有机械运转声，像是水泵在抽水。
没有巡逻人员。
江无涯推开门，闪身进去，靠墙蹲下。
泡面猴跳到地上，鼻子贴地嗅了嗅，然后抬头看他，眨了眨眼。
安全。
江无涯点头，从怀里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显示陈卫生发来的消息：“监控网已建立，我在看。”
他回了个“oK”，收起手机，开始往前走。
走廊两侧有几间办公室，门都关着。其中一间门缝底下渗出红色液体，不知道是什么。
他没停，继续往里。
转角处，地上有一张掉落的实验日志残页。
江无涯弯腰捡起。
纸很薄，像是从笔记本撕下来的。上面打印着几行字：
＞ 实验编号：x-07
＞ 项目名称：意识同步计划
＞ 实验体状态：稳定
＞ 同步率：98%
＞ 结论：07号实验体成功，可执行远程指令。
他看完，瞳孔一缩。
立刻把纸折好，塞进贴身内衣口袋。
这时，泡面猴突然竖起尾巴，耳朵转向右侧。
江无涯也听到了。
滴——
滴——
滴——
某种电子音，规律响起，像是倒计时。
他贴墙前行，右手握紧螺丝刀。
前方是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口，铁栅栏门半开，旁边有个控制箱，面板上指示灯全灭。
但他注意到，控制箱底部有根电线被人剪断，接口处还沾着胶带残渣。
不是最近弄的，至少三天前。
有人来过。
而且是故意破坏系统。
江无涯蹲下检查，发现断口整齐，像是用专业工具剪的。他伸手摸了摸，指尖蹭到一点黑色粉末。
不是灰尘。
他捻了捻，有点滑。
像石墨。
“老陈。”他低声说话，“看到控制箱了吗？”
“看到了。”陈卫生声音紧张，“饲主，这地方不对劲，我的纸鹤发现二楼有摄像头在动，没人操控也会自动转向。”
“说明有自动巡检程序。”江无涯站起身，“但我们的时间不多。”
他看向楼梯口，黑洞洞的台阶往下延伸，看不见底。
滴——
滴——
电子音还在响。
泡面猴趴在地上，尾巴轻轻拍地，表示可以前进。
江无涯深吸一口气，迈步跨过栅栏。
刚踏上第一级台阶，头顶的应急灯突然闪了一下。
他停住。
灯又亮了。
正常照明恢复。
他皱眉，继续往下。
第二级，第三级……
走到第五级时，背后传来轻微震动。
回头一看，铁栅栏门正在缓缓合拢。
江无涯立刻冲下去，但已经来不及。
哐当！
门关死了。
他冲到门前，用力推，纹丝不动。
控制箱没电，手动开关也卡住了。
“老陈！”他喊。
“我知道！”陈卫生急了，“我的纸鹤看到，门锁是电磁阀，断电就会自动闭合！但现在没法远程重启！”
江无涯转身，背靠铁门站着。
前面是黑暗楼梯，后面是封死的退路。
泡面猴蹭到他腿边，抬头看。
江无涯低头看它，慢慢咧嘴笑了。
“没事。”他说，“反正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被堵在绝路上。”
他从腰间塑料袋里掏出一截蜡烛、打火机，还有半包泡面。
点燃蜡烛插在地上，然后撕开泡面包装，干嚼了一口。
“吃完这包，咱们就往下走。”他说，“不管下面有什么，都是该还的账。”
泡面猴坐下，尾巴卷成一圈。
滴——
滴——
电子音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