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的怒火并未降临。
大长老看着棋盘上那条歪歪扭扭的“五子连线”，又看看一脸“我就是规则”的林悦，脸上那错愕与荒谬的神情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复杂的情绪，似是无奈，又似是……怀念？
他忽然挥了挥手，一股无形的波动散开，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都退下。”
殿内侍立的鲛人士兵，包括那位脸色依旧难看的少主，虽然眼中带着疑惑，却无人敢违抗，纷纷躬身行礼，无声地退出了石殿，并关上了那扇沉重的石门。
转眼间，殿内只剩下大长老、林悦、东方敖烬以及被困在泡泡里的星澜。
待外人尽数离去，大长老的目光重新落在林悦身上，那深邃的眼眸中竟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温和与感慨。他轻轻摇头，叹息般低语，声音不再高高在上，反而带着一种面对晚辈的复杂情绪：
“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样的……不按常理，一样的……执拗脾气！”
“一样？”
林悦的狼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心脏猛地一跳！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她立刻抛开棋局的胜负，急切地用两只前爪扒住石桌边缘，仰着小脑袋，琥珀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大长老，用意念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大长老爷爷！您说的‘一样’是什么意思？您……您是不是认识我的父兽和母兽？您知道他们是谁吗？他们在哪里？！”
这是她穿越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有人可能知晓这具身体，或者说，知晓她灵魂本源相关的秘密！
然而，大长老却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那深邃的目光仿佛透过林悦，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但他很快便收敛了那丝外露的情绪，重新变得古井无波。他将视线转向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东方敖烬。
“你们此行，并非只为这一枚碎片，也不是单纯为了这条小人鱼吧？”大长老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沉稳，“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们真正的目标，是那个被风暴漩涡守护着的——‘神雌兽遗址’。”
东方敖烬心中凛然，知道在这位存在面前，隐瞒已无意义，他坦然承认：“不错。我们需要进入遗址，寻找救她性命之物。”他看了一眼林悦，意思不言而喻。
“果然。”
大长老微微颔首，“那处遗址危机重重，非比寻常。单凭你们几个，即便有龙族血脉，想要深入核心并全身而退，也难如登天。”
他顿了顿，提出了条件：“老夫可以不再追究神石碎片之事，甚至可以让星澜暂时保管它。并且，我族可以派出部分精锐战士，与你们一同前往遗址。”
此言一出，连泡泡里的星澜都惊讶地抬起了头。
“但是，”
大长老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作为代价，遗址之中若有与我鲛人族相关之物，或者对我族有益的‘造化’，我族要分得一部分。这个合作，你们接不接受？”
这是一个极具分量的提议。有地头蛇鲛人族的引导和帮助，他们探索遗址的成功率无疑会大大增加。但同样，这也意味着成果需要共享，并且要承担与鲛人族深入合作可能带来的未知风险。
东方敖烬眉头微蹙，迅速权衡着利弊。这确实是目前看来最好的选择。
然而，林悦此刻却有些听不进去了。她的心思还完全沉浸在大长老刚才那句意有所指的“一样”里。父兽母兽的线索近在眼前，她怎么能轻易放过？
“大长老爷爷！”她忍不住再次追问，意念带着恳求，“合作的事情可以慢慢谈，请您先告诉我，您是不是认识我的父兽母兽？他们……”
“小家伙，”大长老打断了她，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林悦看不懂的深沉，“有些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知道的太多，对你、对你们，未必是好事。”
他看着林悦那执着而不甘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断：“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风暴漩涡的‘平静期’将至，错过此次，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何时。若想进入遗址，就必须尽快启程。”
他没有再给林悦追问的机会，缓缓站起身，手中的木杖散发出微光。
“给你们一晚时间考虑合作之事。明日清晨，给老夫答复。若同意，便做好准备，随时出发。”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水中般，缓缓消失在石殿深处，只留下满心疑惑、焦急和不甘的林悦，以及面色凝重的东方敖烬和茫然的星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