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的行动快得超乎郑煦言的预料。
当他处理完公司紧急事务，回到公寓时，发现客厅里那个孤零零的行李箱不见了。一种不妙的预感驱使他快步走向主卧。房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色的灯光，与他离开时一片漆黑冷清截然不同。
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原本极简到近乎空旷的主卧，虽然大体没变，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属于楚南栀的橙花香气。床头柜上随意放着她那副卡通墨镜和一支护手霜，衣柜门敞开着，挂了几件她的休闲衣物，甚至那张灰色的大床一角，也微微凹陷，仿佛有人刚刚在上面躺过。
而罪魁祸首，正盘腿坐在落地窗前的羊毛地毯上，面对着璀璨的江景，悠闲地敷着一张面膜，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艺术画册。
“回来了？”她听到动静，头也没回，闷闷的声音从面膜下传来，“这view确实不错，难怪郑总选这间。”
郑煦言压下心头那股无名火，声音冷硬：“协议第一条，分房睡。这是主卧，请你搬到次卧去。”
楚南栀这才慢悠悠地转过头，白色的面膜让她看起来有点滑稽，但那双露出的眼睛里却闪着理直气壮的光：“协议只说了分房睡，又没规定谁睡哪间。我觉得这间挺好，归我了。”
“楚南栀，”郑煦言走近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要无理取闹。”
“我怎么无理取闹了？”楚南栀指了指窗外的江景，语气认真，“郑总，你不懂。这间房坐北朝南，聚气纳财，尤其旺我这种……需要心静躺平的人。风水，很重要的。”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郑煦言几乎要被她的歪理气笑，唇角勾起冰冷的嘲讽：“旺你躺平？楚南栀，你还需要‘旺’？你不是已经将‘躺平’这项事业修炼到登峰造极了吗？”
这话讽刺意味十足。楚南栀却像是没听出来，反而赞同道：“所以更要精益求精，保持领先优势嘛。”
郑煦言发现跟她讲道理完全是对牛弹琴。他深吸一口气，不想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更多时间。他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床头柜上一枚精致的金属书签上。
“好。”他忽然改变策略，语气平静下来，“既然我们都想要这间房，争论无意义。让运气决定。”
楚南栀敷着面膜的脸转向他，眼神里透出兴趣。
郑煦言从西装裤袋里掏出一枚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铂金硬币，硬币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字面你赢，花面我赢。一局定胜负。”
楚南栀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郑煦言拇指一弹，硬币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然后被他稳稳用手背接住，另一只手盖住。“选。”
“字。”楚南栀毫不犹豫。
郑煦言移开手掌——赫然是代表他的花面。
“看来运气站在我这边。”他淡淡宣布，伸手准备拿回硬币。
“等等！”楚南栀突然叫停，她凑近了些，盯着他的手背，语气惊讶，“郑总，你这硬币……不会是定制的那种，两面都是花吧？我刚才好像看到它落地前翻了个身？”
郑煦言眉头一蹙：“胡说什么？”他下意识地想摊开手掌确认。
就在他手掌微微松动的瞬间，楚南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两根手指，快如闪电地在他手背关节处不轻不重地一弹！
“哎哟！”她惊呼一声，伴随着她的惊呼，那枚硬币因为郑煦言条件反射的肌肉微缩，从他手背弹起，在空中翻转了几下，掉落在柔软的地毯上——这次，清晰无误地显示着“字”面。
“看！是字！”楚南栀立刻指着硬币，声音带着胜利的雀跃，“我就说嘛，风水宝地肯定是旺我的！老天爷都站我这边！”
郑煦言看着地上那枚硬币，又抬眼看向眼前这个敷着面膜、眼神“无辜”又狡黠的女人，脸色瞬间黑沉如锅底。他刚才分明感觉到她那一下弹指是故意的！
“楚、南、栀。”他一字一顿，声音里淬着冰，“这种小伎俩，有意思？”
楚南栀撕下面膜，露出一张水润清透的脸，她捡起硬币，塞回郑煦言手里，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兵不厌诈嘛，郑总。结果最重要，过程……不必太计较。好啦，愿赌服输，这间房归我啦！晚安！”
她说着，毫不客气地开始推他出门。
郑煦言握着那枚还带着她指尖温度的硬币，看着在她身后关上的主卧门，胸口堵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闷气。他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这个女人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摆了一道！
“小伎俩……”他盯着紧闭的房门，低声重复了一遍，眼神却复杂难辨。
有恼怒，但似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打破了固有秩序的新奇感。
这场同居生活，从一开始，就彻底偏离了他预设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