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四月的雨丝缠着鸢尾花香渗入窗棂时，玛格丽特正用匕首削着苹果。果皮在艾蕾计划经济委员会徽章上蜷成玫瑰形状，刀刃时不时折射出艾蕾的腹部曲线——那里面正孕育着沃克家族第一个继承者，也是法兰西公社生育津贴新政策下第一千二百零七个登记在册的胎儿。
妊娠反应统计表显示，艾蕾的钢笔尖在孕检报告上划出波浪线，78%的孕妇会在晨吐阶段对柑橘类过敏——但你家路易送的居然是柑橘。她突然抓起鎏金小秤，将玛格丽特带来的蜜饯罐摆上秤盘，根据《公社母婴营养指南》，每日甜食摄入量不应超过...
我亲爱的，玛格丽特将苹果塞进她喋喋不休的嘴，现在你该操心的是胎动频率，不是卡路里数值。绛红绶带随着俯身动作滑落，露出锁骨间那道淡粉色痕迹——那是昨夜路易听说艾蕾怀孕后所干出来的疯狂事。
沃克端着草药茶闪进书房，金丝眼镜蒙着蒸汽：主席同志，您再喂下去，艾蕾的体重就要突破她自制的增长曲线了。托盘上的青瓷杯印着鸢尾花的纹章，如今盛着助产士调配的覆盆子叶茶。
艾蕾突然抓住玛格丽特的手按在肚皮上。隔着阴丹士林蓝孕妇裙，轻微的跃动如蝴蝶振翅掠过掌心，只可惜，那是艾蕾的手在颤抖。今早胎教时在听你的电台录音，她深棕卷发扫过玛格丽特腕间的鸢尾花刺绣，可惜，这小家伙没动静。
“哪有刚刚怀上就胎教的！”玛格丽特不禁吐槽道，“你傻啊，刚怀上，婴儿都没成型呢，怎么可能有动静！”
“嘿嘿嘿……我就是傻了，怎么滴？要说聪明，不是还有你们吗？”艾蕾笑嘻嘻地看着玛格丽特，一双眼睛中像是盈满了天上的星星，闪耀着光。
玛格丽特指尖轻颤，恍惚看见当初刚刚遇到艾蕾的时候，那时她还是个在工厂里混资历的小姑娘，可就是有着一腔热血，要鼓动着工人们反抗不公平的一切。在她嚷嚷着让自己和她同睡一舍时，眼睛里同样像是闪烁着漫天星辰。
教育部的同志设计了新育儿课程。她从军装口袋抽出烫金手册，扉页还沾着今晨内阁会议的咖啡渍，从胎教音乐到哺乳室建设标准，当然...故意翻到尿布配额表，最精彩的章节是沃克同志参与编写的《父亲岗位操作手册》。我都不知道他三天前还从皮韦尔老师那里溜出去干了这事。
公共安全委员会秘书的耳尖瞬间涨红。艾蕾突然抓起软尺量起腹围，孕妇装上别着的苏维埃徽章叮当作响：根据第148号生育津贴条款，公社主席亲自探视应折算为...她狡黠地眨眨眼，三罐里昂手工腌梅。
窗外的雨突然绵密起来。玛格丽特变魔术般摸出个珐琅盒，1914年份波尔多葡萄酒的醇香飘散而出——这是当初打掉非法政府时缴获的战利品。等你哺乳期结束，她将酒瓶塞进沃克的公文包，我们要用这个庆祝...
话音被破门而入的凉风截断。薇薇安卷着硝烟味闯进来，特勤组制服还沾着科西嘉岛的火山灰：赶上了！她将右手伸向艾蕾腹部，那手上缠着绷带，不知藏着何物，小崽子，这是你干妈从黑手党老巢抢来的满月礼...
玛格丽特用匕首挑开绷带，西西里血钻在绷带夹层里熠熠生辉。艾蕾突然拿起一旁的游标卡尺：直径22.3毫米，净度FL，正好可以切割成...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沃克绝望地捂住妻子嘴，薇薇安笑得跌进天鹅绒沙发，玛格丽特则把钻石塞回特勤组长的枪套：胎教内容禁止出现资本主义珠宝鉴赏课！
暮色漫过圣日耳曼大道时，玛格丽特解开将校呢大衣，露出内衬缝制的婴儿斗篷。淡金色丝绸上绣着巴黎公社徽章与苏维埃红星，领口别针是用缴获的保皇党勋章熔铸的。
特瓦鲁瓦的同志贡献了蕾丝，她将斗篷覆在艾蕾腹间，里尔纺织厂女工们轮班绣了半个月。指尖抚过针脚时，产房警报器的设计图从口袋滑落——这是她逼着甘末林将军用装甲车图纸改的。
艾蕾突然倾身拥抱。玛格丽特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油墨香，恍如几年以前，她们在大学里欢呼蹦跳着往前走，艾蕾的脸自自己与薇薇安中间钻出，便是这个熟悉的气味。那时她们蜷在纸堆里幻想新世界，而今新世界正在血肉中生长。
名字想好了吗？玛格丽特将耳朵贴上温热弧度，若是女孩就叫索菲亚，男孩的话...
如果是双胞胎呢？沃克突然插话，手中尿布哗啦落地。
雨停了。月光穿透云层照亮茶几上的超声波照片，两个模糊光点正在羊水星河中漂浮。玛格丽特的紫眸骤然睁大，匕首当啷掉在波斯地毯上。
公社幼儿园的双人床配额...艾蕾工作后患上的统计癖再度发作，却被主席同志用蜜饯堵住嘴。
薇薇安突然掏出信号枪对准窗外，绿色曳光弹划破夜空：通知海军！给老子的教子教女准备两艘航母！
玛格丽特笑着笑着忽然湿了眼眶。她想起唐茗从金陵寄来的信笺，想起陈雅在西线战壕给未出世孩子写的诗，想起每个深夜电台结束后，路易默默替换她凉透的咖啡。新生命在硝烟与数据间萌芽，如同废墟里绽放的花朵。艾蕾将是她们之中的第一个，但绝不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