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秋阳把园丁小区的水泥路晒得暖融融的，风卷着几片梧桐叶，在路边打了个旋儿。沈浩走在前面，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蓝布包，指尖能摸到里面现金的厚度 ——5000 块，是他和苏晴从 “创业基金” 里凑的，昨天在银行取出来时，柜台阿姨还反复问 “是不是给家里用”，现在这钱被他按成整齐的一沓，藏在包最里面，怕路上晃散了。
苏晴跟在旁边，胳膊夹着两卷纸：一卷是沈浩熬夜描的书店选址图，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标了 “临街铺”“一中侧门”“公交站”，甚至在铺面前画了个小箭头，写着 “学生放学必经路”；另一卷是整理好的教辅书单，按初一到初三分了类，还贴了张小纸条，写着 “新华书店进货联系人：王经理，电话 xxxx”，是她上周跑了三趟新华书店问来的。
“你说林叔叔会不会还是不同意啊？” 沈浩小声问，脚步慢了些，蓝布包在手里攥得更紧，“昨天我妈还说，以前林叔叔在教育局是坐办公室的，现在让他开小书店，怕是觉得掉面子。”
苏晴停下脚步，把被风吹乱的刘海捋到耳后，眼神很坚定：“不会的。林叔叔最在意晓雅，他肯定不想看着晓雅总担心。而且咱们把优势都说清楚 —— 他懂教辅，位置又好，咱们还能帮忙，这不是掉面子，是靠自己的本事养家，比什么都强。” 她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递给沈浩：“别紧张，就像咱们以前商量卖海报那样，慢慢来。”
两人走到晓雅家楼下时，正好看见晓雅妈妈在楼道口晾衣服，铁丝上挂着晓雅的粉色校服，还有林父的旧衬衫 —— 以前总熨得平平整整，现在领口有点皱，却洗得干干净净。“沈浩、苏晴来啦！” 晓雅妈妈赶紧放下手里的衣架，往屋里让，“晓雅爸在屋里看教案呢，你们快进去劝劝他，昨天他翻了半宿的教辅目录，嘴里还念叨着‘初一语文该进哪本’。”
推开门，客厅里的阳光比上次亮了些，窗帘拉开了大半，落在桌上的《初中语文教案》上。林父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支铅笔，笔尖在教案上画着圈，却没写一个字。看见沈浩和苏晴进来，他赶紧把铅笔放下，手在膝盖上蹭了蹭，像是有点局促：“你们来啦，坐，晓雅去买酱油了，一会儿就回来。”
沈浩把蓝布包放在桌上，轻轻推开，露出里面整齐的现金 ——5000 块，用橡皮筋扎着，票面上还带着银行的油墨味。林父的眼神顿了顿，赶紧移开，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苏晴先把选址图展开，铺在桌上，指着画红圈的位置：“林叔叔，您看这铺位，就在小区门口临街的地方，左边是文具店，右边是早餐铺，都是学生常去的地方。从一中侧门出来，走三分钟就到，早上 7 点到 8 点、下午 5 点到 6 点，学生放学都得从这儿过，客流量肯定没问题。” 她又把书单递过去，“这是按年级整理的教辅，初一的同步练习、初二的物理手册、初三的中考真题，都是您说的贴合教材的版本，进货价和建议售价也标好了，利润能有三成左右。”
林父拿起书单，指尖划过 “《中考作文素材大全》” 几个字，眼神里闪过点熟悉的光 —— 以前在教育局，他就常推荐学校用这本素材。可很快，他的眼神又暗了下去，把书单放在桌上，声音有点低：“我知道你们的心意，可我以前在教育局是做文书的，后来去乡下教书也是公办编制，现在让我开个小书店，天天守着柜台卖书……” 他没说下去，头垂得更低，额前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有点拉不下脸。”
沈浩赶紧接话，声音有点急：“林叔叔，这怎么是拉不下脸呢？您懂教辅，能帮学生选对资料，还能帮他们制定学习计划，这是在帮人啊！您开了书店，学生不用跑冤枉路；而且咱们放学就来帮忙，晓雅也能在店里写作业，您一点不孤单。”
苏晴往前坐了坐，语气很诚恳：“叔叔，靠自己的本事做事，一点不丢人。您在教育局待过，知道学生需要什么教辅；您教过书，知道怎么帮学生提成绩，这是别人没有的优势。开书店不是委屈自己，是发挥您的长处，既能帮到学生，又能养家，让晓雅不用再担心，这比什么都重要。” 她指了指桌上的蓝布包，“这 5000 块是我和沈浩的创业基金，算我们投资，等书店赚了钱再说”
林父没说话，手指轻轻碰了碰蓝布包里的现金，指尖传来的厚度，让他想起以前在教育局领工资时的场景 —— 那时工资条上的数字虽然不算多，却稳定，可现在…… 他抬头看向沈浩和苏晴，两个孩子的眼神亮晶晶的，没有一点轻视，只有真诚的期待；又想起昨天晚上，晓雅躲在房间里哭，说 “爸，我不想让你总喝酒”，声音里的委屈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风从窗户吹进来，带着梧桐叶的清香，落在桌上的选址图上，把 “学生放学必经路” 的小箭头吹得轻轻晃。林父深吸一口气，拿起选址图，手指在 “临街铺” 的位置画了个圈，声音比刚才坚定了些：“这铺位的租金问过了吗？每月多少钱？”
沈浩眼睛一下子亮了，赶紧说：“问过了！物业说每月 200 块，押一付三，咱们这 5000 块里，留 600 块付租金，剩下的 4400 块用来进货，够进两三百本教辅了，卖得快的话，下个月就能补货！”
“我以前在教育局认识新华书店的李主任，” 林父突然说，眼神里慢慢有了光，“他能帮咱们拿到更优惠的进货价，还能优先拿最新的教辅。” 他顿了顿，看着沈浩和苏晴，语气很郑重：“我不会让你们失望，也不会让晓雅受委屈。这书店，咱们开！”
话音刚落，门 “吱呀” 一声开了，晓雅提着酱油瓶进来，听见这话，手里的瓶子差点掉在地上：“爸！你同意开书店啦？” 她跑过来，拉着林父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惊喜，“我以后放学就来帮忙，帮你整理书单，还能在店里写作业，跟苏晴姐、沈浩一起复习！”
林父摸了摸晓雅的头，嘴角露出了久违的笑：“嗯，开！以后咱们一家人一起，把书店开好。” 他拿起书单，开始跟沈浩、苏晴商量：“初一的《语文全解》要多进点，现在学生都用这本；初三的中考真题得选两家出版社的，让学生有得挑……”
苏晴看着眼前的场景，悄悄跟沈浩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