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一切正按照柯缕的计划进行的奥赫玛这边，反倒是迎来了第一波意外。
塞涅卡单膝跪地，卸去了头盔，额间发丝有些凌乱，沾染着尘土与干涸的血迹。
身上轻甲也有多处破损，清晰可见能量灼烧留下的焦痕。
她低垂着头，原本信心满满的眼眸中如今充满了懊悔，以及……等待责罚的沉寂。
今天是她搞砸了，这一战的损失超出了领主给她安排的剧本，所以回到营帐后她马不停蹄地就来找柯缕了。
现在，柯缕端坐于主位之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听着塞涅卡汇报今晚夜袭的经过。
从初时箭雨压制，到被对方以意想不到的“镜面反射”战术巧妙化解，再到她急于求成下令步兵强攻，最终错估了阿三城能量炮威力导致伤亡惨重，被迫溃退。
其实，战败并不是最严重的事。
战争从来不是纸上谈兵的推演，再完美的计划也难免遭遇意外。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敌方将领的灵光一闪，士兵的超常发挥，乃至天气地理的细微变化，都可能成为打破平衡的变量。
一次局部的失利，甚至一场战役的失败，在漫长的战争史上都屡见不鲜。
而一名优秀统帅的价值，不仅在于制定周密的计划，更在于当战局偏离预想轨道时，能够冷静判断形势，迅速调整策略，将失败的损失降到最低，甚至从中寻找到扭转乾坤的契机。
胜利固然可喜，但如何应对失败，往往更能考验一支军队的韧性与一位统帅的真正的器量。
柯缕很好地做到了这一点，无论战局如何变化，有她坐镇后方，整体局势便不会大乱。
第一次逐火之旅时，刻律德菈的价值也在此处，这才是奥赫玛在她的统治下久盛不衰的真正原因。
而在她死后奥赫玛发生地事也恰好佐证了这一点。
说回正题，待塞涅卡汇报完毕，营帐内陷入了一片寂静。
塞涅卡已经做好了承受柯缕怒火的准备，毕竟，她的行动确实超出了剧本的规划，导致了不必要的伤亡。
但，平稳的寂静却持续了很久，一直没转化成刺骨的寒意，时间久到塞涅卡都有些意外地微微抬眼。
只见领主脸上并无太多怒色，那眼神似乎在犹豫着什么……是在想要怎么处罚她吗？
塞涅卡不知道，柯缕现在的想法和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柯缕眼神空洞地对上塞涅卡的视线……该怎么说呢，塞涅卡的擅自行动，确实是个意外，打乱了她原本循序渐进的“诱饵”投放节奏。
但是……似乎歪打正着？
她原本还担心，接连的“诈败”会显得过于刻意，容易被考底利耶那样心思缜密的人看出破绽。
毕竟，再逼真的表演，也比不上真实的流血和溃退带来的冲击力。
塞涅卡这一次的冒进和随之而来的真实惨败，虽然付出了代价，却无疑给阿三城……主要是多疑的考底利耶喂下了一颗强有力的“定心丸”。
在他们眼中，奥赫玛现在的形象怕是已经从“神秘的强敌”瞬间跌落为“战力不过如此”的纸老虎。
这倒是无形中加大下一步计划成功的概率。
塞涅卡……冬霖爵……你这一时冲动，倒是省了我不少心思。
柯缕心中暗忖。
这真实的败绩，比十场精心策划的诈败都更有说服力。
但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柯缕是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
毕竟，虽然结果有利，但塞涅卡违逆军令的性质是极其严重的。
这次是巧合，恰好和柯缕的目的撞上了，所以结果尚可接受。
若在寻常战役中，如此行为很可能导致全线崩溃，葬送无数将士性命，如果这一次轻拿轻放，之后更多将领争相效仿，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尽管柯缕不久前才对着拉比努斯说了必要时牺牲士卒的性命也要达成目的的理论。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适应士卒的牺牲了，但真是听到那些忠诚的战士，倒在能量炮的毁灭光束下，成为“表演”的一部分时，她的心底深处还是泛起了刺痛。
说她不像刻律德菈也好，配不上凯撒这个名头也罢，说到底，她终究是土生土长龙国人，骨子里流淌着对生命的尊重。
在龙国的价值观里，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弥足珍贵，与某些走在大街上都有被枪击风险的国家可不一样！
这种刻在文化基因里的东西，可不是极度的理性就能彻底抹去。
沉默良久，柯缕终于开口：
“冬霖爵塞涅卡，贪图功劳，急于求成，偏离了早已制定好的作战计划，让奥赫玛军队遭受了本可以避免的损失，你可知错？”
塞涅卡的头垂得更低：
“末将知错，甘受领主任何处罚！”
柯缕的目光扫过她，缓缓道：
“但是，眼下战事紧迫，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你的处罚，暂且记下，明日之战，你仍需领兵上前，戴罪立功。”
“若再有任何差池，两罪并罚，绝不宽贷！”
这是柯缕权衡之后的结果。
既表明了态度，维护了军纪的严肃性，又没有立即折损明日决战所需的重要将领。
塞涅卡闻言，心中五味杂陈，明日……她必须要在战场上洗刷耻辱。
“末将领命！必不负领主期望！”
“下去吧，整顿兵马，救治伤员。”
柯缕挥了挥手。
待到塞涅卡等人退出营帐，柯缕才轻轻揉了揉眉心，海瑟音无声地递上一杯温水，眼底带着关切。
“小陛下……”
“必要的牺牲……”
柯缕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说服自己，又像是在咀嚼其中的苦涩。
战争的残酷，正一点点地改变着她，有些改变，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海瑟音，你说当时刻律德菈是怎么想的呢？”
“凯撒她……”
夜色渐深，营火摇曳。
而随着东方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
阿三城城下，奥赫玛的军队……如期而至。
……
小剧场（ooc致歉）
柯缕：海瑟音，你说，当时让那五百个黄金裔去送死的时候，刻律德菈是怎么想的？
海瑟音（○|￣|_）（双眼看天）：鱼鱼不知道哇。
刻律德菈(?ˉ??ˉ??)：剑旗爵真的不知道吗？怕不是在注意别的事……想那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句“那、我、的、忠、诚、呢？”
海瑟音(￢_￢)：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凯撒现在可以亲口告诉我了吗？
刻律德菈（?_?）：……不是？怎么还追着杀？
柯缕（→_→）：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