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炼准备走向那片掩埋了王将的废墟,确认那个老狐狸是否真的已经伏诛,或者进行必要的补刀时,一阵急促而踉跄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焦急的喘息,从红井的入口通道传来。
“老沈!老沈!救命啊!”
是路明非的声音。
沈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轮回眼转向入口方向。
只见路明非抱着绘梨衣,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他周身那因为交易而获得的暗金色气流已经变得极其稀薄,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透支后的疲惫和极致的恐慌。
而他怀里的绘梨衣,情况看起来比源稚生兄弟还要糟糕。
她依旧昏迷着,但原本白皙如玉的皮肤,此刻呈现出一种不祥的、近乎透明的灰败。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她皮肤之下,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纹路清晰可见,它们仿佛拥有生命般缓缓蠕动、扩张,散发着令人不安的侵蚀性气息。
她手臂和脖颈处的血管,更是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粘稠的色泽,仿佛里面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融化的沥青!
那是高度浓缩、并且被某种力量引动、彻底失控暴走的龙血!正在从内而外地吞噬着她的生机!
“老沈!快!快救她!你一定要救她!” 路明非冲到沈炼面前,几乎要跪下去,声音带着哭腔和不顾一切的哀求,“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就像你救零,救源稚生他们一样!求你了!”
沈炼的目光落在绘梨衣身上,轮回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他能清晰地“看”到,绘梨衣体内那属于白王血裔的本源力量,此刻正以一种毁灭性的方式沸腾、冲突、侵蚀着她自身。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伤势,而是血统层面的深度污染和崩溃,是赫尔佐格仪式核心的一部分。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路明非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沈炼的沉默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他头上。
“老沈……你……你说话啊!你没办法吗?!” 路明非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绝望。
沈炼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现实:“她和他们的情况不同。”
他指了指旁边在掌仙术维持下勉强吊住性命的源稚生,以及状态稍好一些的源稚女。
“源稚生是物理创伤叠加精神冲击,源稚女是人格混乱和力量透支。我的能力,可以修复肉体,稳定精神。”
他的目光转回绘梨衣身上:“但她……是血统本身在‘燃烧’和‘反噬’。是血脉的侵蚀。
我能做的,最多是暂时稳定她的状态,延缓这个过程,就像……用冰块给高烧的人降温,治标不治本。”
他顿了顿,看着路明非那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的眼睛,补充道:“而且,她现在的状态太差,连‘稳定’都需要耗费巨大心力,并且……成功率不高。”
路明非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一步,抱着绘梨衣的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治标不治本?成功率不高?连沈炼……连这个在他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老沈,都这么说?
难道……真的只有路鸣泽那条路可走了吗?再付出四分之一的生命?
巨大的恐惧和挣扎几乎要将他撕裂。
就在这时,沈炼却再次蹲下身,靠近了绘梨衣。
“但……可以试一试。”
路明非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火星。
沈炼没有看路明非,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绘梨衣身上。他伸出双手,这一次,不再是覆盖在伤口上,而是虚按在绘梨衣身体上方。
比之前治疗源稚生时更加浓郁、更加精纯、甚至带着一丝轮回眼特有波动的绿色光芒,如同实质的液态生命能量,从他掌心缓缓涌出,如同一个柔和的光茧,将绘梨衣整个笼罩在内!
掌仙术——全力施展!
这一次,他不仅仅是在输出查克拉,更是在用轮回眼那洞察万物本质的能力,精细地引导着能量,试图渗透进绘梨衣那被狂暴龙血充斥的每一寸经络,每一个细胞!
他在尝试强行抚平那暴走的血统力量,将那如同脱缰野马般的龙血重新约束、安抚!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不仅无法救治绘梨衣,甚至可能引发更剧烈的反噬,或者沈炼自身的力量被那狂暴的龙血污染。
绿色的光茧缓缓流转,绘梨衣皮肤下那些蠕动的暗红色纹路,似乎真的受到了一些压制,扩张的速度变慢了,那令人不安的侵蚀气息也稍微减弱了一丝。
路明非屏住呼吸,死死地盯着,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有效果?老沈真的能做到?
然而,沈炼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如同泥牛入海。绘梨衣体内的龙血,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抗拒着外来的安抚,甚至反过来试图同化、吞噬他的查克拉!那源自白王的、至高无上的血统权威,不容挑衅!
他的额角渗出更多汗水,维持这种强度的掌仙术和精细操控,对他也是巨大的消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绘梨衣的状态似乎被暂时稳定在了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点上,没有继续恶化,但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
那层绿色的光茧,如同在狂暴海洋中勉强维持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下一个浪头打翻。
沈炼缓缓收回了手,绿色的光茧逐渐消散。
他看向路明非,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只能暂时稳住。她的问题根源不解决,这种稳定维持不了多久。”
路明非眼中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他抱紧了怀里的绘梨衣,感受着她那依旧冰冷而微弱的呼吸,巨大的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他淹没。
连沈炼……都只能做到这一步了吗?
难道……真的别无选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了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隐藏在阴影中的小魔鬼——路鸣泽。
路鸣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早已预料到的、带着怜悯和诱惑的……微笑。
红井深处,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