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点火气,却比任何疾言厉色的威胁都更让孙国栋心惊肉跳。
他太了解这位领导了,表面温和,实则手段狠辣,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办事不力、留下首尾的人。
孙国栋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轻松,身体站得更直,语气无比郑重地保证道:
“领导您放一百个心!”
“这件事我一定处理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留下任何尾巴,更不会……影响到您!”
就在孙国栋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切尽在掌握,领导也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之时……
叮铃铃!
办公桌上那部红色的内部座机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领导微微抬眼,目光扫过电话,又落回孙国栋脸上,带着一丝询问。
孙国栋脸上立刻堆起笑容,带着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轻松,一边朝办公桌走去,一边说道:
“领导您看,这不就来信了吗?”
“肯定是闫三那边得手了,向您报喜呢。”
他走到桌旁,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伸手拿起了听筒。
“喂?是我。”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消息,却像是一盆冰水混合物,从他头顶狠狠浇下,瞬间将他脸上那故作轻松的笑容冻结、然后击得粉碎!
他听着电话,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握着听筒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眼神里的自信和从容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你……你说什么?!”
“消息准确吗?!”
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压低声音的问话。
电话那头又急促地说了几句。
孙国栋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他死死握着听筒,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艰涩的回应。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有任何动静立刻汇报!”
“咔哒。”
他几乎是有些失魂落魄地挂断了电话,僵在原地,一时竟忘了转身。
领导是何等人物,早已将孙国栋这瞬间的剧变尽收眼底。
他脸上的慵懒和满意瞬间消失,眉头微微皱起,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国栋啊。”领导的声音不高,却让孙国栋浑身一激灵。
“怎么了?”
“事情……不顺利?”
孙国栋猛地转过身,强行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试图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声音都有些发飘:
“领导,闫三……闫三那边,应该是成功了。”
领导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成功的消息,绝不会是这种反应。
孙国栋在领导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感觉无所遁形,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用尽可能平稳的语气继续说道:
“但是医院那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全面戒严了!”
“我们的人根本靠不过去,也打听不到里面的具体消息!”
“只听说,陈泽斌好像……没死透,正在抢救。”
他越说声音越低,底气越是不足。
领导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点点地沉了下来,最终变得一片冰寒。
他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孙国栋面前,目光如同两把冰冷的刮刀,在他脸上来回巡视。
“戒严?抢救?”领导的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
“国栋,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处理干净了?”
孙国栋额头瞬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孙国栋被领导那冰冷的眼神和尖锐的反问刺得浑身一颤,他急忙试图找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领导,闫三肯定是去刺杀了!”
“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的探子亲眼看见,就在刚才,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从医院的特殊通道被秘密运了出来!”
“戒备非常森严!”
“那很可能……很可能就是陈泽斌的尸体!”
他试图用这个“亲眼所见”的消息来稳定领导的情绪,也安抚自己内心的不安。
然而,领导听完,非但没有释然,脸上的寒意反而更重了。
他缓缓踱步到孙国栋面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充满讥讽和怒意的冷哼:
“呵……”
“一具尸体?”
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死死钉在孙国栋惨白的脸上:
“那具尸体……你亲眼确认是陈泽斌了吗?!”
“你就那么肯定……”
领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凌厉:
“那不会是闫三自己的尸体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孙国栋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滚圆,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骤然被点醒的恐惧而剧烈收缩!
是啊!
他怎么就没想到?!
闫三任务是去杀人,但杀人者,亦有可能被人所杀!
如果闫三行动失败,反被江浩他们拿下甚至当场击毙……
那这具被运出来的尸体,完全有可能是闫三啊!
而医院戒严,陈泽斌“正在抢救”的消息……
如果这是江浩和沈二河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目的是为了迷惑他们,引他们上钩……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孙国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四肢冰凉!
如果陈泽斌没死……如果他还活着,并且在江浩的掌控下开口……
那后果……不堪设想!
领导看着孙国栋那副如遭雷击、面无人色的模样,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他重重地冷哼一声,不再看这个可能已经搞砸了事情的属下,转身走回办公桌后,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国栋,我不管那具尸体是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要百分之百确定陈泽斌已经永远闭上了嘴!”
“否则……”
领导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威胁,让孙国栋不寒而栗。
孙国栋冷汗涔涔,连忙躬身:“是!是!”
“领导,我明白!我立刻去查!”
“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他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领导的办公室,之前的从容和自信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恐惧和急于确认真相的焦躁。
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弄清楚……
陈泽斌,到底是生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