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奶奶看着去而复返的秦霁,他手上拎着两个高档营养品礼盒。
“宜奶奶,打扰您休息了。”
“小秦啊,怎么了?落下东西了?”宜奶奶让他进屋。
秦霁把礼盒放下:“不是,您在这儿住了几十年,对这几条巷子的邻居应该都很熟悉吧?”
“那当然,这前后几条巷子哪家哪户,老的少的我不敢说全认识,但十有八九都叫得上名,知根知底。”
“能拜托您一件事吗?”
几个小时后,秦霁从一户邻居家走出来,拎着别人送的酸菜,把宜奶奶送回家后,给宋时雩打了个电话。
“我现在在云城,会待一段时间,三队那边如果有棘手的问题,你帮忙照看一下。”
宋时雩头上还挂着帝都警局犯罪顾问的头衔,由他盯着再合适不过,最近一些部门在换届,各家塞人的塞人,夺位的夺位。
他知道秦霁最近的动作,也知道他躲到云城是不想有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以前玩世不恭,守着刑侦三队一亩三分地的男人能主动参与进来。
宋时雩没问原因,却也不奇怪,因为他没见过不咬人的野兽,只问了时间:“待多久?
“看情况。”
“知道了。”
最近佴尔刚生完孩子,他既要照顾老婆又要照顾孩子,如果不是情况特殊,秦霁也不会麻烦他,听到好友毫不犹豫应承下来,戏谑道:“宋长洲,养家糊口可真不容易啊。”
“不清楚这种感觉,我们家我老婆养家。”
“......”
秦霁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啧”了一声,老婆养家有啥了不起的?以后他也要让徐杳杳养自己。
到家后,把酸菜放到厨房,走进卧室看到杳杳正低头翻着一本泛黄的旧相册,那是下午从宜奶奶家取回来的,记录着她从出生到十岁的时光。
每张照片后面,都用钢笔写着清秀的小字,是盛奶奶对孙女的祝福。
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顶,洗完澡后,带着一身温热的水汽出来,只穿了条睡裤,上身赤裸,坐到床边把她揽进怀里。
照片里的小女孩,有着和现在相似的眉眼,但表情更加鲜活灵动,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秦霁帮她翻到下一页,这张照片后面写着:“我的杳杳五岁了,谢谢你的出现,愿你永远健康快乐。”
杳杳指尖划过上面的字,男人大掌覆在她的手背上,轻声道:“徐杳杳,我也谢谢你。”
她微微一怔,回头看他。
男人抚上她的脸颊,目光深沉,带着郑重:“谢谢你来到我身边,谢谢你生下儿子,谢谢你给予我的一切。”
他很少这样正儿八经说这种话,杳杳望着近在咫尺的黑眸,里面没有了平时的痞气或冷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认真。
“徐杳杳”他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谢谢你的出现。”
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从那时起她就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一种多余,是别人的拖累。
如果没有后来意外怀上的儿子,没有箫箫那些年的支撑,她不敢想象自己现在是什么样。
男人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下一页是六岁的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对着镜头笑得灿烂,缺了颗门牙,旁边站着一个同样年纪的小男孩,也缺了颗门牙,笑得傻气。
秦霁在他脸上点了点,“这就是那位经常一起洗澡的朋友?”
经常一起洗澡这几个字,被他念得有点慢,透出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杳杳缓缓点了下头。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淡淡评价:“长得一般。”
看着照片里浓眉大眼,笑容阳光的小男孩,杳杳没有反驳,否则今晚不安生了。
第二天一早,杳杳还在睡梦中,忽然闻到一股香味,睁眼看到秦霁站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酸汤牛肉米线,铺着满满的牛肉片,上面撒着香菜、酸菜和几片碧绿的薄荷叶。
“想不想吃?”
她直接坐起身,小时候奶奶也经常做这个米线给她吃,看起来跟眼前这碗没差。
“我第一次做,赏个面儿呗徐老板,快起床。”
等她洗漱完走出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碗米线,她那碗料尤其足,牛肉堆得冒尖。
杳杳拿起筷子在碗里搅了搅,让米线都浸满汤汁,夹起一块牛肉送入口中,牛肉炖得软烂,和记忆里奶奶做的味道有七八分相似。
她有些惊讶的比划:【你怎么会做这个?】
“昨晚特地去跟宜奶奶请教的,好吃吗?”
她点了点头。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把这碗米线吃完。”男人下巴朝桌上抬了抬,“今天镇上有竹竿舞比赛,待会儿带你们去看看。”
明明是一起来的云城,才过了一个晚上,他怎么对这里的活动了如指掌?杳杳和儿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竹竿舞比赛在几百米外的一个小场馆举行,一共六支参赛队伍,抽签两两pK,胜出的三支进入决赛,冠军奖金两千元。
去看比赛的路上,秦霁买了些本地特色的乳扇沙琪玛,酸角糕和云腿小饼,给她们母子二人当零食。
来到场馆,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旁边一位五十多岁的阿姨打量了她几眼,试探着问:“你就是盛姨的孙女,杳杳吧?”
杳杳看向她,也觉得有点面熟。
阿姨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哎哟,真是女大十八变,越来越漂亮了,还认得我是谁吗?我是路彬妈妈呀,你小时候经常到我家来找路彬玩的,还记得吗?”
杳杳想起来了,笑着对她微微颔首。
“你这两天回来的吧?改天到阿姨家吃饭啊,路彬现在在市里工作,周末才回来……”
正聊着,比赛开始了,欢快的民族音乐响起,竹竿在地上敲打出有节奏的哒哒声,穿着鲜艳民族服装的年轻女孩们,灵巧的在开合的竹竿间跳跃起舞。
路彬妈妈热心的给他们介绍着六支参赛队伍,哪个是镇小学的老师队,哪个是隔壁村的青年队。
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来看比赛的邻居,不少人认出了杳杳,都凑过来打招呼。
“是杳杳吧?盛老师的孙女?”
“真是杳杳,都长这么大了。”
“还记得我不?我是你王婶,以前住你家斜对面的。”
“......”
面对众人的问题和问候,杳杳只能用手势回复,儿子坐在边上给她当翻译。
对她无法说话这件事,老街坊邻居都表现得非常平淡,没人露出怜悯或好奇的神色,也没人刻意追问原因。
这种被当做普通人一样坦然接纳的氛围,对杳杳而言,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更珍贵。
秦靠身体往后靠,手臂随意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看她没有露出不适的表情,嘴角勾起,剥开一块酸角糕,递到她嘴边。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跟小时候的味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