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骸骨祭坛的渴望，像一团幽暗的火焰在林夜心底燃烧。
但现实的窘迫和学业的压力，让他不得不暂时按下这份急切。
白天，他依旧是那个在星辉高中就读的普通高三学生，至少表面上是。
周一的《神域生态学导论》课上，讲台上是一位戴着厚重眼镜、声音平板的年轻教师。
他正照本宣科地讲解着常见神域环境的能量循环体系。
“……因此，在标准光明神域中，光能通过圣光苔藓转化为基础生命能，滋养光羽草，光羽草又被低等光系生物食用，形成最初级的能量循环链……”
大部分学生听得昏昏欲睡，或者干脆在课桌下用个人终端悄悄连接神域，处理着眷族的事务。
对于这些已经拥有自己一方世界的新晋神只而言，这些基础理论显得过于枯燥和……理想化。
林夜起初也听得有些心不在焉，永夜深渊那贫瘠、死寂的景象与课本上描述的生机勃勃的循环体系格格不入。
直到老师提到了一个概念——“负能量富集环境”。
“在某些极端环境下，比如遭受过巨大灾难、或者天然偏向暗影、死亡法则的神域，会形成负能量富集区。”
“常规的生命能量循环在此失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以‘消亡’和‘侵蚀’为核心的逆向循环……”
林夜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
消亡？侵蚀？
这听起来，似乎与他的永夜深渊，以及【亡者苏生】天赋的运作方式，有某种隐秘的关联。
“在这种环境中，维持‘稳定’的消亡，本身就可能成为一种独特的‘秩序’。”
“例如，某些亡灵系眷族的诞生，可以看作是利用负能量，将‘无序’的死亡残骸，重新构筑成一种具有基础功能的‘有序’结构……”
年轻老师推了推眼镜，似乎也只是在复述教材上的内容，并没有深入解释。
但这段话，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林夜心中的些许迷雾。
将无序的死亡残骸，构筑成有序的结构……这不正是他点化骷髅的过程吗？
虽然粗糙，但确实赋予了一堆枯骨以“行动”、“攻击”、“执行指令”的秩序！
那么，骸骨祭坛呢？
它是否就是一种更复杂、更稳定的，利用负能量和死亡材料构建的“秩序节点”？
他下意识地举起手。
讲台上的老师愣了一下，似乎很少见到有学生在理论课上主动提问，尤其是关于这种冷僻知识点。
他点了点头：“林夜同学，有什么问题？”
刹那间，全班大部分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林夜身上。
好奇，疑惑，甚至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一个觉醒黑暗神域、眷族是骷髅的“废柴”，在理论课上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问题？
林夜无视了那些目光，组织了一下语言，平静地开口。
“老师，按照您刚才的说法，在负能量富集环境中，亡灵系眷族的诞生是一种‘逆向有序化’过程。”
“那么，这种‘有序’的维持和强化，是否依赖于持续汲取环境中的负能量，或者……通过掠夺其他‘无序’个体的能量来补充自身？”
他的问题很清晰，直接指向了永夜深渊可能存在的底层规则——掠夺与进化。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
年轻老师显然没料到林夜会问得如此深入，他思索了几秒，才有些不确定地回答。
“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
“负能量环境下的生态链更倾向于……吞噬与转化。”
“但这方面的研究很少，教材上也没有定论。林夜同学，你的想法……很独特。”
老师的回答有些含糊，但“吞噬与转化”这几个字，却让林夜心中的想法更加清晰。
“谢谢老师。”他点了点头，坐了下来。
周围的同学大多一脸茫然，显然没太听懂林夜在问什么，只觉得他在故弄玄虚。
只有少数几个理论课成绩拔尖的学生，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同桌赵明凑过来，低声道。
“夜哥，可以啊！这问题把老师都问住了！不过……你这研究方向是不是有点太……硬核了？”
他指了指课本上色彩斑斓、生机盎然的神域插图，又想想林夜那漆黑一片的神域，表情古怪。
林夜笑了笑，没解释。他知道，自己的路，和课本上描绘的康庄大道，从起点就截然不同。
……
午休时间，林夜再次进入了神域。
五只骷髅的状态已经基本稳定，探索进度停留在35%。
他没有立刻命令它们继续深入未知的黑暗，而是下达了新的指令。
以目前探索到的安全区域为中心，猎杀落单的阴影蛞蝓，并收集一切可用的、相对完整的骨骼。
效率低下的狩猎开始了。
骷髅们笨拙地埋伏，用石头投掷引诱，或者干脆依靠不怕“死”的特性强行纠缠。
目标只锁定那些脱离群体、数量在一到两只的阴影蛞蝓。
战斗依旧惨烈，偶尔会有骷髅被酸液严重腐蚀，需要林夜消耗神力进行修复，甚至需要动用储备的、从蛞蝓身上新获取的核心来加速恢复。
但收获也是显而易见的。
一颗颗阴影蛞蝓的核心被收集起来。
除了用于维持骷髅小队状态，林夜特意留下了三颗品质稍好的，准备用于驱动未来的骸骨祭坛。
更重要的是骨骼的积累。
骷髅们不知疲倦地将散落在岩缝、坑洞中的各种生物残骸拖拽回来。
大多是些不知名野兽或类人形生物的骨头，年代久远，脆弱不堪。
但积少成多，渐渐地，在林夜选定的、准备建造祭坛的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骨骼堆积成了一个小丘。
这些骨头大多灰暗、布满裂痕，远远达不到骸骨祭坛蓝图要求的那种“蕴含死亡气息的完整骨骼”的标准。
但林夜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尝试着，按照蓝图中最基础的结构。
引导骷髅们将一些相对粗壮、完整的腿骨和臂骨作为基柱，深深插入地面。
然后将大大小小的颅骨和碎骨填充、垒砌在基柱之间。
这个过程极其缓慢，且充满了失败。骷髅们毫无建筑技巧。
全靠林夜通过神念进行微调。经常是垒到一半，就因为结构不稳或者某根骨头过于脆弱而坍塌。
神力在持续消耗，精神也感到疲惫。
但林夜没有放弃。他一遍遍地尝试，调整骨骼的角度，寻找相对稳定的结构点。
他甚至动用了一丝黑暗神力，尝试性地侵蚀、加固几根作为关键承重的主骨骼，让它们暂时粘合在一起。
当最后一次，一个勉强成型、约半米高、由扭曲骨骼堆叠而成的、歪歪扭扭的简陋基座。
在经历了三次坍塌后，终于颤巍巍地屹立在那片空地上时，林夜长长地舒了口气。
虽然距离完整的骸骨祭坛还差得远，虽然这个基座看起来随时会再次散架，但这无疑是从零到一的关键一步。
他能感觉到，这个粗糙的基座，似乎真的在极其缓慢地吸引着周围空气中游离的、稀薄的暗影能量。
五只环绕在基座周围的骷髅，魂火似乎也比平时活跃了那么一丝丝。
【叮！检测到神域内出现符合‘秩序’定义的初级建筑（骸骨祭坛基座）。】
【神域稳定性微量提升。】
【亡灵眷族于基座附近活动时，魂火稳定性微量提升，能量恢复速度微量提升。】
系统的提示音，证实了他的感觉。
有作用！哪怕只是最微小的作用！
看着那丑陋、简陋却顽强屹立的骨骼基座。
以及基座旁默默站立、魂火平稳燃烧的五只骷髅。
一种微弱的成就感，混杂着持续不断的疲惫感，涌上林夜心头。
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哪怕是用最卑微的骸骨，也要在这永恒的黑暗中，垒起属于自己的秩序之塔。
他退出神域，回到现实。
下午的《基础神术应用》课快要开始了，他需要保存精力，应对接下来的学习。
而建造祭坛所需的更多、更优质的骨骼，以及更强大的能量核心，还需要他和他的骷髅们，在黑暗中去继续猎取，继续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