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庞大的身躯撕裂虚空,在光怪陆离的空间通道中穿行。龙首之上,默迎风而立,冰蓝色的长发与衣袂在空间乱流中猎猎作响。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身姿挺拔,眼神沉静,周身笼罩着一层柔和却坚韧的水蓝色光罩,抵御着空间穿梭带来的压力。在她身后,水龙一只巨大的龙爪中,紧紧攥着被厚厚玄冰彻底封禁、如同琥珀中昆虫般动弹不得、只有眼珠还能流露出惊恐与不甘神色的火燎耶。
此行目的明确——将逃犯火燎耶,“送”还到正在处理此事的水清漓和世王面前。
空间通道内光影流转,默的思绪也有些飘远。火燎耶这次闯的祸实在太大,毁坏命运纺车、剪断命运丝线,这已不是私人恩怨,而是动摇仙境秩序根基的重罪。世王哥哥绝不会轻饶,清漓也定然震怒。她虽不喜火燎耶的莽撞惹事,但想到他即将面临的严厉惩处,心中也不免掠过一丝复杂。毕竟,火燎耶与梦艺姐姐关系匪浅,而梦艺姐姐……对她还算不错。
就在默思忖之际——
“嗡……”
前方原本稳定的空间通道,突然泛起了一阵奇异的、如梦似幻的涟漪。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模糊,仿佛被浸入了一片五彩斑斓的液体中,光线变得迷离,空间法则也出现了细微的紊乱。一股柔和、缥缈、却带着强大渗透力的梦境之力,如同无声的潮水,悄然弥漫开来,试图影响这片空间。
水龙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龙躯一震,磅礴的水之仙力爆发,强行稳固住了周围的空间,冰蓝色的龙眼警惕地望向涟漪的中心。
默冰蓝色的眼眸微微一凝,脸上并未露出意外之色,反而闪过一丝“果然来了”的了然。她轻轻拍了拍水龙的鳞片,示意它稍安勿躁。
下一刻,前方扭曲的光影中,一道窈窕曼妙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来人身着一袭渐变色的流光长裙,裙摆如同流动的梦境,色彩变幻不定,面容绝美却带着一丝朦胧,仿佛隔着一层水雾,令人看不真切。她周身散发着温暖、诱惑却又暗藏危险的梦境气息,正是执掌梦境国度、与火燎耶关系匪浅的梦之仙子——梦艺。
梦艺的出现,并未带着敌意,她那梦幻般的眼眸先是复杂地看了一眼被冰封在龙爪中、模样凄惨的火燎耶,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与无奈,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默的身上,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带着恳求意味的笑容:
“默妹妹……好久不见,恭喜你苏醒。” 她的声音如同梦呓,带着一种让人心神放松的魔力。
“梦艺姐姐,” 默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确实好久不见。姐姐在此拦路,所为何事?”
梦艺的目光再次扫过火燎耶,咬了咬嘴唇,声音带着一丝哀婉:“妹妹,姐姐知道,燎耶这次犯下大错,罪无可赦。他性子冲动,无法无天,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她话锋一转,眼中泪光盈盈,楚楚可怜:“但是……妹妹,看在姐姐昔日与你还有些交情的份上,能否……高抬贵手,放他一马?姐姐保证,定会严加管束,绝不让他再出来惹是生非!”
说着,她周身梦境之力波动,试图营造出一种令人心生怜悯、不忍拒绝的氛围。
然而,默冰蓝色的眼眸清澈如冰,丝毫不受那梦境之力的影响。她看着梦艺表演,心中暗叹一口气。梦艺姐姐对火燎耶用情至深,此刻出现求情,在她意料之中。但……此事,绝非私情可以左右。
默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却不容置疑的笑容,语气温和,却字字千钧:
“梦艺姐姐,你的来意,妹妹明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被封禁的火燎耶,声音平稳无波:
“但是,放过火燎耶……”
她抬起冰蓝色的眼眸,直视梦艺那充满期盼的双眼,缓缓地、清晰地吐出三个字:
“……不可能。”
不可能!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击碎了梦艺眼中最后的希望,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默没有在意她的反应,继续平静地陈述理由,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源自事实与规则的强大说服力:
“火燎耶此次所为,非是私怨。他毁坏星辰海命运纺车,剪断命运丝线,乃是动摇仙境秩序、干扰天机运转之重罪!此等行径,已非姐姐一句‘严加管束’便可揭过。世王哥哥执掌法则,维护平衡,绝不会姑息。清漓身为二阶,亦有职责在身,需给星尘哥哥、给整个仙境一个交代。”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却无比坚定:“姐姐,此事关乎规则底线,非是妹妹不近人情,而是……法理难容。”
梦艺娇躯微颤,眼中泪光闪烁,几乎要瘫软下去。她知道默说的是事实,但情感上却无法接受。
就在梦艺绝望之际,默的话锋却微微一转,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不过……”
梦艺猛地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默看着她,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一丝真诚的建议:
“姐姐若只是单纯的……想与火燎耶一同面对此次责罚,无论结果如何,愿与他共同承担……”
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理解与尊重:
“妹妹我,倒是可以……助姐姐一臂之力。”
梦艺愣住了:“助我……一臂之力?”
默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被冰封的火燎耶,又指了指前方通道的尽头——那里隐隐传来水清漓和世王强大的气息。
“妹妹可以在此保证,将火燎耶……安然无恙地……‘送’到世王哥哥和清漓面前。”
她特意强调了“安然无恙”和“送到面前”。
“并且,” 默继续道,“在姐姐当面陈情、表明愿与火燎耶共同承担的决心时,妹妹可以在一旁,为姐姐说上几句……公允之言。”
她看着梦艺,认真地说道:“姐姐与火燎耶情深意重,愿同甘共苦,此情可悯。世王哥哥和清漓也非完全不讲情理之人。姐姐若真心悔过,并愿以自身梦境国度之力,协助星尘哥哥修复命运丝线,弥补过错……或许,能为火燎耶争取到一线生机,减轻些许责罚。”
默的提议,清晰而务实。她无法徇私释放火燎耶,这是原则问题。但她可以给梦艺一个机会,一个以正当途径、共同面对、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这既全了与梦艺往日的情分,也守住了规则的底线,更将问题的最终裁决权,交还给了世王和水清漓。
梦艺听完,怔怔地看着默,眼中的绝望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她明白了默的意思。默没有给她幻想中的“私放”,却给了她一个更现实、也更值得尊敬的选择——并肩面对,共同承担。
良久,梦艺深吸一口气,擦去眼角的泪水,梦幻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对着默,深深一礼:
“多谢妹妹……指点迷津。是姐姐糊涂了……只顾着求情,却忘了……担当。”
她抬起头,看向火燎耶的目光中,充满了坚定:“好!我便随妹妹一同前去!无论世王陛下如何裁决,我梦艺……都与燎耶共同面对!”
默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真心的、带着赞许的笑意:“姐姐能如此想,最好不过。”
她侧身让开一步,对水龙示意道:“小龙,继续前行吧。梦艺姐姐与我们同路。”
水龙低吟一声,表示明白,庞大的龙躯再次摆动,撕裂空间,朝着那威严气息传来的方向加速飞去。梦艺化作一道流光,紧随其后。
虚空通道中,默看着身旁神色坚定的梦艺,又瞥了一眼被冰封的火燎耶,心中暗叹:情之一字,果然磨人。希望梦艺姐姐的这番心意,能换来一个相对好的结果吧。
而她所能做的,也仅止于此了。维护规则,导人向善,或许便是她此刻的“公允”吧。